2013年7月13日 星期六

文昌帝君陰騭文廣義節錄【卷上】-1《安士全書》

《安士全書》--文昌帝君陰騭文廣義節錄【卷上】崑山  周夢顏安士氏述
 
吾一十七世為士大夫身
〔發明〕篇中所言,皆帝君現身說法,故以「吾」字發其端。曰「一十七世」,特將吾身中亙古亙今、生生不壞之物,指示後人也。人惟生不知來,死不知去,便謂形神消滅,無復來生,所以肆行罔忌。帝君深懼此種自誤誤人,流毒不淺,故以自己之一十七世,曉然正告天下也。帝君既有一十七世,則吾儕皆有一十七世。由是將為善,思及身後之福,必果;將為不善,思及身後之福,必不果(人唯知道有來春,所以留著來春穀。人若知道有來生,自然修取來生福)。識得此篇開端語,亦思過半矣。
人讀善書,每心粗氣浮,不能沈思默會。即如「吾」字、「身」字,未有不蒙籠混看者。若識得「吾」可為「身」,「身」不可為「吾」,方知「吾」是主人,「身」是客矣。主則曠劫長存,無生無死;客則改形易相,乍去乍來。譬如遠行之人,或乘舟坐轎,或躍馬驅車,種種更變,人無更變。舟車轎馬,身也;乘舟車轎馬者,吾也。又如人作戲,或扮帝王,或扮官吏,或扮乞兒,種種改易,人無改易。帝王官吏乞兒,身也;扮帝王官吏乞兒者,吾也。以一身言之,其能視聽者,身也;所以視聽者,吾也。身唯有生死,故目至老而漸昏,耳至老而漸塞。吾唯無生死,故目雖昏,而所以視者不昏;耳雖塞,而所以聽者不塞(若作視聽即吾,又是認賊為子)。是故大人從其大體,身能為吾用;小人從其小體,吾反被身用也。
既可以十七世,即可以十七劫,即可以無量無邊劫;帝君之「吾」無窮,則吾輩之「吾」亦無窮矣。既可以士「身」,可以大夫「身」,即可以天龍八部、地獄鬼畜「身」,帝君之「身」無定,則吾輩之「身」亦無定矣。且托生既多,則宿世父母六親亦多,帝君宿緣既多,則吾輩宿緣亦多矣。然則「吾」者,主人也;「一十七世」,旦暮也;「為」者,機緣也;「士大夫」,傀儡也;「身」者,革囊也,誠難與俗人道也。
前世後世,猶之昨日來朝,吾生合下自有,並非佛家造出。譬如五臟六腑,本在病人自己腹中,奈何因其出諸醫人之口,竟視為藥籠中物乎?人若無有後世,不受 輪迴,則世間便有多少不平事,即聖賢議論,亦有無徵不信者矣。且如孔子言仁者壽,力稱顏子之仁,而顏反夭矣;極惡盜蹠之不仁,而蹠偏壽矣。君子枉自為君子,小人樂得為小人,何以成其為造物?唯有前世後世以為銷算,而後善有所勸,惡有所懲,上帝不受混帳之名,孔子可免無稽之謗。大矣哉!一十七世之說也。
虛無寂滅之學,非吾儒所痛恨乎?既已恨之,不可身自蹈之。今之述佛理以勸世者,必曰:作善得福,作惡得禍;明有因果,幽有鬼神;已往者是前生,未來者為後世。步步據實,試問「虛無」二字,如何可加?而謗佛者,則以地獄天堂為荒誕,前世後世為渺茫,謂此身來無消息,去無蹤影。靜言思之,恰中虛無二字之病。學佛者之言曰:肉軀雖有敗壞,真性原無生死。而謗佛者輒云:無有前生,無復後世。夫曰捨一身復受一身,則是雖寂而不寂,雖滅而不滅也;若其捨一身不復受一身,則是一寂而長寂,一滅而永滅也。平心自揣,試問「寂滅」二字,畢竟誰當受之?嗟乎!身若侏儒,而反譏防風氏為短小,亦已過矣。
以刀殺人,不過斬人肉軀;若言無有後世,直是斷人慧命。斬肉軀者,害止一生;斷慧命者,殺及世世。故知勸人改惡修善,猶是第二層工夫。先須辨明既有今世,必有來生,方是根本切要語。無後世之語,出之兇惡小人,人皆輕而忽之,譬諸投鴆毒於臭食之中,啖者自少,故其為害淺;若出之正人君子,人必尊而信之,譬若置砒霜於膏粱之內,食者必多,故其為害深。苟能侃侃鑿鑿,唯以救世為心,不作以順為正之妾婦,則其陰功大矣。
吾輩一為書生,即有書生習氣。聞三世輪迴,無論不信;即信,亦不肯出諸口。今悟一十七世之說,出自帝君寶訓,可明目張膽告人矣。何則?向惟不知有後世,所以屈指將來,光陰無幾;今悟肉軀雖死,真性不亡,可知當身壽算,原來地久天長,是能易短命為長年者,此一十七世之說也。向惟不知有前生,故見天帝天仙、帝王卿相,不覺自顧渺小;今知六道 輪迴,互為高下,則夫豪貴之途,宿生何者不歷,是能等貧賤於富貴者,此一十七世之說也。向惟昧於宿因,故每逢失意,不免怨尤;今悟榮枯得失,皆宿業所招,則雖橫逆相加,亦可安然忍受,是能消忿怒為和平者,此一十七世之說也。向惟不達禍福,所以無惡不為;今知行善始足庇身,損人適以害己,則暗室屋漏之中,自存戰兢惕厲之想,是能化貪殘為良善者,此一十七世之說也。向惟不信因果,故見善人得禍、惡人得福,便謂天道難憑;今能參觀前世後世,則知福善禍淫,本是毫髮無爽,是能轉愚癡為智慧者,此一十七世之說也。識得此言真意味,何勞讀盡五車書。 下附徵事(二十二則,俱出《文昌化書》)
天賜興儒
帝君曰:予方遊人間,至會稽山陰。見一隱者(即聖父),年五十許,焚香叩天祈嗣。時仲春丙夜,天文煥爛,張宿昭然在上,而隱者適姓張,予於是生焉。然予鄉剪發文身,習為夷俗。予既成童,心甚不樂。乃尋冠履,自習禮文(儒服儒冠,自此而始)。內外莫不以予為異。及其久也,從予者十有七八。一日,有耆舊謁予父,口誦唐虞大訓數篇(即成王顧命所陳者)。曰:「中國有使人傳此」。予好之,就彼習焉,隨口記授無遺。於是願學者,從而習之,皆以予為師焉。
〔按〕孔子之生也,以聖母禱之於尼山;帝君之生也,以聖父祈之於蒼昊,誕生皆不凡矣。然孔子振木鐸於周之衰,而顯示微言於萬世;帝君揚文教於周之盛,而陰操黜陟於千秋,豈非為道不同,同歸於治者哉?
補袞和衷
帝君曰:予在周成王時,姓張,名善勳。成王置予於言路。時雖盛明,而憂君憂國,未嘗少懈。方王少時,聽政於周公,後常懷不平。予恐左右得乘間也,每以君臣始終禍福幾微為戒。而諫草屢焚,人無見者。故公之東征,雖四國流言,召公不悅,而卒能保全者,予亦少有力焉。
〔按〕張氏本黃帝後裔。帝君降生,在周武王乙巳歲,其後示現,每多姓張。世傳二月初三日為聖誕者,止據帝君生於晉武帝太康八年之一世也。若論帝君多生以來,則自元旦以至除夕,何日而非聖誕耶?
惇睦親族
帝君曰:予在京周十年,久違桑梓。一日,見周公《鴟梟》詩,惻然有感,因告老乞骸。既歸里,見族人多貧,遂興義莊。困乏者,周急之;疾病者,療治之;男女長成者,婚嫁之;子弟俊秀者,教養之。聞風者翕然相效,義莊滋廣。
〔按〕時帝君以岐黃之術(*指醫術)濟人,經理義莊,皆帝君之子也。
初聞佛理
帝君曰:予在朝時,聞方外之言曰:西方之國(是天竺國,非極樂國),有大聖人(是釋迦牟尼佛,非阿彌陀佛),不言而自化,無為而自理,以慈悲為主,以方便為門,以齋戒為常,以寂滅為樂,視死生如朝暮,等恩仇如夢覺,無憂喜悲憤之情。蓋知浮生不久,而求無生者也。予嘗慕之。及辭榮歸,道逢隱者,行歌於市,深契於衷。予乃下車拜懇。行歌子仰天而歎,指予以心印,授予以正訣,曰:「此西方聖人歸寂法也。子能念而習之,可度生死,證無量壽。若得到於彼岸,則可成正覺;如中道而廢,猶不失為神仙。」予受教後,塵緣既畢,百慮俱灰。時值仲秋,會集親朋,留頌而逝(頌載《化書》)。
〔按〕或疑佛教自漢明帝時,方傳東土,帝君當日,何自而聞方外之言?然歷觀記載,乃知西周之時,此間已有佛法。周昭王二十六年四月初八,為釋迦如來降誕之辰,其時,但見日有重輪,五色祥光,入貫太微,遍照四方,宮殿震動,河井泛溢。王命太史蘇由筮之,得乾之九五,曰:「此西方聖人降誕之相。卻後千年,教法來此。」王命鐫石記之,置南郊祠前(出《周書異記》及《金湯編》)。至穆王時,西極之國有化人來,入水火,貫金石,反山川,移城邑,穆王造中天臺以居之(出《列子》)。故山西五臺山及終南山、蒼頡造書台(在秦地都城南二十里)、檀臺山(在唐時玉華宮南)數處,皆有穆王所造佛寺古跡。而《列子·仲尼篇》亦引孔子之言曰:「吾聞西方有大聖人焉,不治而不亂,不言而自信,不化而自行。蕩蕩乎,民無能名焉!」(孔子又有一書,名《三備卜經》,次篇幾章,亦言西方聖人事,唐敬宗時,猶見有人引及此書)。又嘗考秦繆公時,扶風得一石像,繆公不識,置馬廄中。公驟得疾,夢天神謫譴。問諸侍臣,由余答曰:「臣聞周穆王時,有化人來,云是佛神,穆王信之,於終南山作中天臺,高千餘尺,址基現在。又於蒼頡台,造三會道場。君今所患,得毋此耶?」繆公曰:「近得一石人,衣冠非今所製,今在馬坊,將非此歟?」由余見之,駭曰:「是矣」(高麗、日本,昔年佛法未至時,土中有祥雲湧出,皆掘得阿育王塔)。公迎置淨處,像忽放光,繆公以為瞋怒也,宰三牲祭之。時有善神,擎擲遠處,公大懼。以問由余,由余曰:「臣聞佛好清淨,不進酒肉,愛惜物命,如保赤子。君欲祠之,果餅而已。」公大悅,欲造佛像而無其人。由余曰:「昔穆王造寺之側,應有工匠。」遂於蒼頡台南村,得一老人名王安者,年已一百八十,自言曾於三會道場,見人造之,今年老不能,於是復於他村購得四人,造一銅像。公喜,於土臺上建重閣,高三百尺,以供養之。時號為高四台(出《天人感通記》及《法苑珠林》)。而揚雄、劉向尋覓藏書,往往見有佛經。然則孔子所語,及帝君所聞,有自來矣。惜教未東來,言之略耳。
情動入胎
帝君曰:予既遷化,將往西方,適至洞庭君山,愛其勝境,因少留焉。予時上無君相臨制之威,下無骨肉繫累之念,超然物外,此樂何窮!久之,有二仙童,自天而下,以予為君山主宰,兼洞庭水治。一日見一婦人,年三十餘,呼號而來,祭且祝曰:「良人(*丈夫)不幸,得罪於君(*君王),竄死南荒,家鄉萬里,旅櫬(*棺材)難歸。痛念堂有二親,身懷六甲,若山川神靈,察吾夫君,以忠獲罪,憐吾姑嫜(*姑嫜:婆婆和公公),暮景無依,使得誕生一男,以續張氏,縱妾命不保,亦無憾焉。」予在雲路中,不勝其悲,涕泗從出(謹按:天人之身,無有涕泗。唯當命終之候,五衰相現,腋下始有微汗耳。帝君既有涕泗,尚在神道中可知)。忽身墮婦懷,懵然無覺。久之,聞人語曰:「是男,是男。」予開目視之,身在浴盆中,蓋已生世矣。
〔按〕生死海中,一經耽染,便成墮落。苟非大修行人,未有獨往獨來,不迷真性者。帝君宿生聞道,本欲為西方之行,特以一念戀著山水,遂被洞庭君山粘住。縱意中絕無作山靈河伯之想,不覺已墮血食之神矣。至於心憐張婦之禱,本一片善念,豈料遂為其子。然而情之所注,便墮其懷,迨見身在浴盆,即欲毅然跳出,不可得矣。帝君此際猶乃爾,何況茫茫業識人!
不愧孝友
帝君曰:予皇考姓張,諱無忌,事周厲王,為保氏(*官名)。時王恥聞過失,至於監謗。怒皇考諫諍,竄死番陽。時予尚幼,從母黃氏,迎喪,歸葬河朔。十歲就外學,名予曰忠嗣,追先志也。既冠,王父平子,字予曰仲。母氏慈祥明辨,篤於教訓(帝君自言母氏日誦觀經,晚年無疾坐化。益信此時已有佛法)。值宣王即位,詔先朝臣子,死於非辜者,咸錄其後。予稟母命,詣京師,登肺石以自明。有詔復皇考官,諡曰「獻」。仍以予為保氏。予先有兄允思,不幸早世,母氏痛之,遂以次子楙陽承其後,以慰母心。王母趙氏終,王父尋亦不起。予以孫承子,服斬衰三年,哀毀聞於中外。時以孝友稱予字而不名。
〔按〕此即《詩》所謂張仲孝友也。帝君母夫人乃前日禱於君山之婦。未為母之時,帝君受其拜;既為母子後,彼復受帝君拜矣。然畢竟誰當拜,誰不當拜?是故觀於儒,而後知五倫之方;通乎釋,而後知五倫之圓。
殛罰淫神
帝君曰:予既為諸山之王(在周朝末年),凡所部山川,水旱豐凶,妖祥功過,皆得治之。青黎山神,高魚生,悅部民孫滌女,拘其魂而亂之(可以拘其魂而亂之,亦可拘其魂而罪之矣。然則所謂銼燒舂磨,且無所施之說,豈非兒童之見?)。為鄰封白池龍神所察。予覘(*窺視)之,與女俱訊。既伏其辜,歸其魂,女乃蘇。鞭魚生(*高魚生)背三百,黜之。而山下有故孝子吳宜肩,嘗為父刺血寫《棱伽經》(*《楞伽經》)四卷(觀此,則揚雄、劉向,所謂嘗見佛經之說,益有據矣)。壽終三年,未有所受。予為保奏以代之,帝報曰可。自是大小之神,咸知敬畏。
〔按〕六天皆有欲念,但天福愈重,則欲事愈輕耳。山川之神,大抵罪福參半者多,悅女拘魂,理所有也。
降嗣赤帝
帝君曰:予見秦任酷法,視民如草芥,乃飛章奏帝,願以化身,援天下於塗炭之中,躋(*達到)斯民於和樂之地。奈何帝命,以予為赤帝子之後。玉音可畏,予不敢抗。俄有九天監生大神,逼予受生。於雲霄間,下視人間,見火秦之後,宮闕鼎新,漢帝方與戚姬晤語。監生謂予曰:「此即赤帝子也。」予縱目間,為監生所擠(此即中陰身矣,帝君特未知耳)。墮於帝側戚姬之懷(凡人託生,必見父母會合。若是男胎,於父生瞋,於母生愛;若是女胎,反此。至於南洲生三洲,三洲生南洲,人間生天上,天上生人間,善道生惡道,惡道生善道,各有形相,詳載《藏經》,不能俱述)。恍然而覺。帝以予神骨相似,舉動不凡,甚鍾愛予。晚年欲以予為太子,既不果。帝萬歲後,卒為呂氏所殺。予母之死,尤被酷毒(須知張良四皓,宿生亦必有怨)。予深怨之,每思為率然(大蛇名)之相,盡吞諸呂而後已也(後果化蛇,可見一切唯心造矣)。
〔按〕予初讀佛書,見怨親平等,及怨從親起之說,心竊訝之。迨靜觀事理循環,乃知此種議論,非出世聖人不能道也。就戚夫人言,未有不以呂後為仇,高祖為恩者。然呂後之恨戚姬,皆由高祖之寵眷。迨寵眷漸深,至於欲易太子,而呂後之隱恨,遂不可復解矣。向使高祖當日,以等閒待之,不至若此寵眷,則戚夫人被禍,夫何至於此極也。然則呂後固戚之仇,而高祖亦豈得遂為恩耶?噫!此即怨從親起之說也(即此便是格物之學)。夫怨也,而從親起,即欲不作平等觀,不可得已。
邛池化龍
帝君曰:予自罹(*遭遇)呂禍後,思報宿憤,不顧已往修積。雖諸呂死後,冥間備受苦楚,孽尚未清,然此時已共生於東海之濱,邛池邑矣。邑令呂牟,呂後之後身也。予母夫人亦生於彼,復為戚氏。以前生享福太過,故至此貧悴,所嫁張子,老而乏嗣,以芟刈為業。一日至野外,自傷無子,泣而禱天。乃相與割臂出血,瀝石凹中,且祝曰:「若此石下有動物生焉,亦遺體也。」予方感母氏心,不覺神識已經託彼。明日揭石視之,血化為蛇,金色寸長,余所為也。母收養逾年,頂上生角,腹下生足,能變化,每天欲雨,予為助之。身既長大,腹量寬廓,見羊豕犬馬,輒食之。邑令有良馬,呂產後身也,予拘而噬焉。令遂逮予父母入獄,限三日不得予,罪之以死。次日,予化儒生,謁令解之。令曰:「張老夫婦,家養妖蛇,食人六畜久矣,今又食吾馬。吾欲為民除害,而不肯放出,是彼自為妖也,必將戮之。」予曰:「物命相償,宿業所致。君欲為畜殺人,可乎?」令叱予使退。予曰:「君面有死氣,宜善自愛。」語畢,予隱形不現。左右皆以為妖。予乃奏天稱怨,陳前世母子無辜,死於諸呂,今欲報之。詞上而未報,乃不勝其憤,遂變化風雨,呼吸雲霧,復借海水,灌注城邑,周四十里皆陷,予乃身載父母而出焉。時孝宣之世,今所謂陷河者,是也。
〔按〕帝君雖以累世孝友,積功勵行,然畢竟是人天小果,未修出世大法。是以一生帝王家,忽然立腳不住。幸得後來遭遇釋迦,終成解脫耳。不然,怨怨相報,正無已時。所以菩薩苟欲救度眾生,必得先乘般若之船,而後可入生死之海也。
遇佛得度
帝君曰:予以呂後怨懟奏帝,未報而擅行之,雖一時快意,然氣平即悔。翌日玉音薦降,以海神晁閎,劾予擅用海水,陷溺平民五百餘戶,以口計之,二千餘命,除予前身仇懟,八十幾人外,餘俱夭枉。帝命賜譴,以予為邛池龍,羈囚積水之下。連年旱虐,水復為泥,身既廣大,無穴可容,烈日上臨,內外熱惱,八萬四千諸鱗甲中,各生小蟲,咂齧不已,宛轉困苦,不計春秋(地獄一晝夜,人間五百年)。一日晨涼,天光忽開,五色祥雲,浮空而過,中有瑞相,紺發螺旋,金容月瑩,現諸妙相,希有光明。山靈河伯,萬聖稽首,歡喜讚歎,聲動天地。復有天香,繚繞四合,天花紛墮,墮處生春。予乃耳目聰明,鼻觀通徹,心清口潤,聲音發揚,仰首哀號,乞垂救度。諸聖咸謂予曰:「此西方大聖正覺世尊釋迦文佛也(大丈夫當如此矣)。今以教法,流行東土,汝既遭逢,宿業可脫。」予乃踴身入天光中,具陳往昔報應之理。世尊曰:「善哉!帝子。汝於向來,孝家忠國,作大饒益,特以人我之相,肆興殘害。汝今復有怨親之想,與瞋恚愚癡之念否?」予聞至理,心地開明,無人無我,諸念頓息。自顧其身,隨念消滅(罪從心起將心懺,心若滅時罪亦亡。罪亡心滅兩俱空,是則名為真懺悔),復為男子,得灌頂智,予歸依焉。
〔按〕龍有胎、卵、濕、化四種,其間苦樂相去,不啻天淵。所以娑竭羅龍王云:「龍趣之中,或有享福如天神者,或有受苦如地獄者,或有等於人畜餓鬼者,各隨宿業受報。」昔世尊與無量菩薩說法,有一盲龍居熱水中,遍身鱗甲內,為小蟲所唼(咬)食,號呼望救。又有無量餓龍,淚下如雨,各問宿世因緣。佛為一一開導,令其受三歸五戒,而後諸龍得脫苦趣(詳《大集經·濟龍品》)。信乎!佛為三界大師,四生慈父,光之所燭,能使盲視聾聞,跛行啞語也。帝君往昔,因聞歌有感,遂至下車投拜,則智慧靈根,植之者良厚。宜其面睹慈容,頓捐宿業也。
幽明交理
帝君曰:予以先世有善政,天年甫盡,即生於順帝永和間,所謂張孝仲者,即予也。蓋猶不忘其故稱也。雖未登顯仕,然蒙上帝旨,俾予日應世務,夜治幽冥。凡人隱微之事,予皆知而籍之,以至靈鬼邪祟,無不預焉。
〔按〕太倉有人,曾見役於冥。每至丙夜,舉體僵冷,冥司授以一牌一杖。牌上皆列所拘人姓名,杖一入手,頃刻穿山入海,將所拘人負杖頭,雖至幾十,其輕如羽。一至天明,便與平人無異,心甚厭之,百計莫逃。有僧勸以出家,受菩薩戒。從之,而後其役遂絕。
流矢集體
帝君曰:予以善功世修,漸復神職,而命債未償者,猶不吾置。復生於河朔(經云:宿世身骨,過於須彌山。所飲母乳,多於大海水)。從鄧艾伐蜀時,予為行軍司馬,勸艾從間道出,省鋒鏑之禍。迨其深入,遇諸葛瞻。許以封王瑯琊。瞻不聽。至於交綏,瞻之中堅,予所當也,流矢遍集予體,瞻方就擒。予欲營救之,而予已創甚矣,蓋向者邛池未償之報也。
〔按〕《楞嚴經》中,言殺業之報,縱使經於微塵劫,相食相誅,猶如轉輪,互為高下。然則邛池之報,尚屬瞬息間事耳,遂謂從此帳清無欠,恐猶未也。
隸掌桂籍
帝君曰:上帝以予累世為儒,刻意墳典,命予掌天曹桂籍。凡士之鄉舉里選,大比制科,服色祿秩,封贈奏予,乃至二府進退,皆隸掌也。
〔按〕世俗若聞有人將為試官,則鑽營者多方結納,雖昏夜乞哀,弗恤也。然彼試官者,只操一方之柄,不能攬天下之權;止管一任之中,不能及三年之外。且典司小試者,不能參鄉會之權;執掌科名者,不能任銓選之務。即或黜陟由我,而亦有時不效。夤緣蓋若斯之難也。乃有一試官焉,至公至明,不病不老,不去任丁憂,不採擇門第,不必費錢財,不必仰情面。自縣試以至廷對,由典史以至台衡,無不經其進退予奪。而鑽營者,反不委心結納,投其所好,可謂明智乎哉!投其所好奈何?曰:仰學帝君而已矣,流通寶訓而已矣。
當來證果
帝君曰:予從釋教,頓超不二法門,居清涼寶山,仍司民疾苦。時蜀患水災,人多飄蕩,又苦疫癘痼瘵癰疽之疾。予化里人,為作篙師,拯合溺者數千人。又化太醫生,親為診候,全活甚眾。會鷲峰古佛,為予授記:「汝於來世,當得作佛,號安樂不動地,遊戲三昧定慧王菩薩,釋迦梵證如來」(知帝君將來必成佛,則吾輩將來,亦必成佛矣)。
〔按〕鷲峰古佛者,即靈鷲山釋迦如來也。釋迦為現在賢劫千佛中第四尊佛,而曰古者,以其既入涅槃也。安樂不動聖號,乃帝君將來成佛之稱,正不知尚當經歷若干恒沙劫,供養承事若干佛,而後得證此位也。豈曰現今即具三十二相,八十隨形好,坐菩提樹而成正覺哉?帝君位次,尚在玉帝之下,夫以玉帝而望菩薩,猶遠之又遠,況帝君之於佛乎?若云現今即證斯果,則欲尊帝君而適以誣帝君矣。
附答問五則
〔問〕輪迴之說,現所固有,但出諸釋典,孔子未嘗明言耳。
〔答〕理之所在,便當信受,何論釋典,何論儒書。必待孔子之言而信,則孔子一生言語,得傳於後者,無幾矣(一部《論語》,不過一萬二千七百字,孔子所言者,止八千五百零三字)。若因記載所無,便為儒者所弗道。則六經(*漢以後指儒家的六部經書,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禮》、《樂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)四子(*指四書,《大學》、《中庸》、《論語》、《孟子》)書中,孔子從無一言道及自己父母,將身為儒者,亦不當談及自己之親耶?況「精氣為物,遊魂為變」之說,即是 輪迴之理。《中庸》論誠,不曰物之始終,而曰物之終始;《周易》六十四卦,不終之以既濟,而終之以未濟,皆寓循環無窮之意。其不能如釋典之詳明者,只因入世聖人,不能洞見過去未來,及天上天下之事耳。《中庸》明明說,「及其至也。雖聖人亦有所不知」,何足為病?桃李雖遇春始花,然萌芽初伏,即在葉未黃落之時;煖氣雖遇春始見,然一陽初動,已在冬至凝寒之候。世間萬事皆然,何獨於人而疑之(此亦格物之學)。
〔問〕佛教之來,始於東漢,故輪迴之說,多在漢後,唐虞三代時,未之前聞也。
〔答〕噫!可謂枉讀古人書矣。且而不聞鯀殛羽淵,其神化為黃熊乎(出《史記正義》,熊音乃平聲)?不聞衛康叔,見夢於襄公之妾乎(出《史記》)?不聞齊襄公所見大豕,從者以為公子彭生乎(出《左傳》)?不聞杜伯現形,挾朱弓彤矢,以射周宣王乎(出《墨子傳》)?不聞狐突遇太子於下國,老人報魏顆以結草乎?不聞二豎居晉侯膏肓之際,即向所殺之趙同趙括乎(俱《左傳》)?不聞吳王殺公孫聖於胥山,太宰三呼之而三應乎(出《法苑珠林》)?不聞越軍祭伍子胥,杯動酒盡乎(出《吳俗傳》)?若是者,試問在漢明帝前,抑在漢明帝後乎?吳季子曰:「骨肉復歸於土,命也。若魂氣,則無不之也。」此言可以悟已。
〔問〕忠臣孝子,自當千古不磨。帝君七十餘化,固無足疑。至庸夫俗子,一死之後,魂魄散矣,安在曠劫長存?
〔答〕形有大小靈愚,性無大小靈愚。若一為庸夫,遂爾磨滅,則帝君邛池方化時,不過寸許小蛇耳,散莫易散於此,今日何以復有帝君?
〔問〕歷觀記載,信知三世之必有,但近見朱子《小學》,謂死者形既朽滅,神亦飄散,是以生疑耳。
〔答〕《小學》所引范文正公(*范仲淹)語,謂獨享富貴而不恤宗族,異日何以見祖宗於地下。此亦朱子之言乎?客曰:「亦朱子之言也」。答:「然則既已形滅神散,更有誰人羞見祖宗耶?且祖宗亦已散滅,誰復見此不恤宗族之人耶?前後所言,本相矛盾(此段文義,本於空谷大師《尚直編》)。夫啖果者先除其核,食肉者務去其骨。子讀《小學》,何乃偏取其骨而食之,取其核而啖之乎?且堯舜周孔,儒宗之山斗(*泰山北斗)也。然在《虞書》,則曰:『祖考來格。』周公告三王曰:『予仁若考,能事鬼神。』孔子則彈琴而晤文王,夢寐而親姬旦,明明皆以前人為不散滅也。謂先儒之言當信,則堯舜周孔愈當信。若謂堯舜周孔不足信,何有於先儒?況人死果若散滅,則先儒雖賢,今日亦在散滅之數。春秋二祭,可以不設,若現今尚行春秋二祭,則散滅之說,為後人者先不信奉矣,又何以服天下後世乎?孟子讀《武成》尚止取二三策,何況《小學》?」
〔問〕神明不滅,還復受生。既聞命矣。若謂以人化獸,以獸為人,吾不信也。
〔答〕形隨心變,一念仁慈,人天儕伍。一念兇惡,鬼畜胚胎。善惡既互為而不純,則人獸亦迭化而不恒。若云人定為人,獸定為獸,則初分人獸時,不亦偏枯之甚乎?
有人問一僧云:「人之體何以直行,獸之身何以橫走?」僧曰:「人之前世心直,故今世之身亦直;獸之前世心橫,故今世之身亦橫。」夫心直心橫,頃刻變異,其形則為人為獸,豈非顛倒無常者乎?又人唯有慚有愧,故人則有衣;獸唯無慚無愧,故獸獨無衣。又人唯有福,故隨冬夏而遞更裘葛;獸因無福,故歷寒暑而止此羽毛。又人於宿世,常發善語、慈和語、利益語、誠實語、尊信三寶語,故今世隨心所發,口中能歷歷道之;獸於前世,常作惡語、妄語、訐人隱私語、鬥構是非語、穢語、謗佛謗法語、不信因果語,故今世有口無言,縱饑渴垂斃,而不能索食,白刃刺心而不容置辯(此亦格物之學)。
未嘗虐民酷吏
〔發明〕此下至「上格蒼穹」,皆帝君自言十七世以來功行,以為訓人張本也。下六句,是有諸己而後求諸人。此一句,是無諸己而後非諸人。民之稱吾也,如父母然,虐使之則不仁;吏之事吾也,如君長然,酷待之則非義。然所謂虐者,非必峻法嚴刑也。或徵取錢糧,而催科無術;或私加色目,而羨耗有餘;或凶荒不能速報;或民隱壅於上聞;或決獄無聽斷之明;或兩造多株連之累;或因小事而化為大事;或限今日而改至來朝。凡若此者,以帝君言之,則皆虐也。所謂酷者,非必恣情鞭撲也。或因小失,而誅求;或以過,誤而譴責;或任一時喜怒,而役使不均;或聽萋菲浮詞,而厚薄唯我;或出遠而多隨人役;或驅使而罔察饑寒。凡若此者,以帝君言之,則皆酷矣。噫!當權若不行方便,如入寶山空手回。一十七世以來,帝君所未嘗為者,獨此兩端乎哉! 下附徵事(一則)
酷虐改行
帝君曰:蜀之牛鞞邑令,公孫武仲,治邑以廉,而待人不恕,左右小有過,輒笞之。蒞邑逾年,而胥吏無全膚,吏甚怨之。資水邑令,賴恩,性貪吝,以苞苴為常,日用飲食,皆取資於民,恣吏誅求,民甚苦之。予以二邑吏民,遭此荼毒,乃化為蜀郡丞長孫義,行於諸邑,觀風俗,劾武仲之虐吏,賴恩之酷民。二令叩頭乞免。予戒勵之,尋隱而不現。後知郡丞初無行邑事,二邑咸以為神。由是武仲改為忠恕,賴恩亦變為廉焉。
〔按〕帝君疾人酷虐如此,則己之於吏民可知矣。讀蔣莘田先生《居官慎刑條》,可謂字字藥石。居官者當刻於內衙屏牆上,朝夕寓目,永作韋弦,陰功無量。
救人之難
〔發明〕難有多端,約言之,不出七種:一水、二火、三官非、四盜賊、五刀兵、六饑饉、七疾疫也。在水火者,以拯拔為救;在官非者,以昭雪為救;在盜賊刀兵者,以脫離為救;在饑饉者,以財帛為救;在疾疫者,以醫藥為救。救均發於至誠。見人之難,如己之難,盡其智謀,竭其財力,使救之之念,十分圓滿而後已。難至而救,救之有形者也,孔子所謂「聽訟吾猶人」也。復有一法,使人自然無難,其功更有倍焉,則孔子所謂「使民無訟」矣。何則?人之患難,皆前業所致,今世不種苦因,來生自無苦果。若能勸人不造殺盜淫妄之業,則救人之難亦多矣。是故救難於已然,所救有限;救難於未然,其救無窮。救難於已然,凡夫之善行;救難於未然,菩薩之修持,二者並行不悖。 下附徵事(二則)
奇冤立判
帝君曰:龜山之下,有何志清者,生二子,長曰無方,次曰良能。長男娶侯釜女,逾年,釜疾,女請歸寧,與夫偕往,而忘其所欲持歸之金環。正徘徊間,良能持環至,且言「母亦有疾,望兄亟歸」。兄遂囑弟送去,而自亟返省母。移時,嫂悔曰:「吾家不數里可到,何煩叔送」。於是良能亦返。而是夜侯家望女不至。明晨候於途,見女死而無首,釜遂物故。而釜家疑良能之逼嫂不從而殺也,乃控於所治。良能不勝刑,遂誣服,將就戮矣。時龜山神艾敏以冤來告,予察之。蓋其夜有強賊牛資,與妻毛氏有隙,路逢侯氏,劫而逼之,取侯之衣,與毛相易,毛與侯,年相若也,梟毛之首藏之,棄屍於道,而私攜侯氏歸,故人皆莫識。予為追毛之魂,附資之體,借資之口,吐毛之辭,自陳而得實。於是資戮於市,女歸於侯,而良能之冤始釋。
〔按〕肉眼但能見人之身,鬼神則能見人之心,故陽法有枉,而陰譴無逃。
除暴佑良
帝君曰:北郭富室智全禮,仲春修祀,一室盡醉。暴客王才劫之,縛其男女九人,婢妾七人,唯全禮之妻與二女舜英、舜華未繫焉。二女抱母而泣。才欲逼之,幼女罵曰:「餓賊犯吾家,張神君知汝矣。」語畢,其家司命崔瑄與智之祖禰,告急於予。予立遣功曹輔興,領陰兵百人治之。全禮以下,繩皆自解。盡執其賊,聞於郡而誅之。
〔按〕王才所以敢於劫者,止因一室盡醉耳,一室所以盡醉者,必因全禮先自沈酣耳。向使主人惺然不亂,則家中大小,猶知警惕,何至自招外侮乎?甚矣,主人之不可不常惺惺也!人無正知正見,則六種劫功德賊(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),各引其徒(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),自劫家寶矣,獨全禮乎哉!
濟人之急
〔發明〕急與難不同,難以遭遇言,急以財帛言。世人以財為命,於資生也,莫急於衣食;於疾病也,莫急於醫藥;有子女者,則以婚嫁為急;遇死亡者,則以喪葬為急。必隨力隨勢周之,斯之謂濟。孔子曰:「大道之行也,天下為公。故人不獨親其親,不獨子其子。」又曰:「貨惡其棄於地也,不必藏於己;力惡其不出於身也,不必為己。」誠明乎此,則急雖在人,不敢視為人之急,而直視為己之急矣。夫至同於己之急,此生生世世所以不急也。陳幾亭曰:「諺稱富人為財主,言能主持財帛也」。家業雖不可廢,然須約己周人。今之多財者,皆役於財者也。能惜能用,方為財主;但惜不用,不過財奴。《優婆塞戒經》云:「若以衣施,得上妙色;若以食施,得無上力;若以燈施,得淨妙眼;若以乘施,身受安樂;若以捨施,所須無乏。」又云:「若給妻子奴婢衣食,有憐憫歡喜心,未來得無量福德;若見田倉中有鼠雀犯谷米,生憐憫歡喜心,亦得福無量。」 下附徵事(一則)
貧富富貧
帝君曰:蜀帝初立,適歲大荒,而巴西尤甚。有富農羅密,積谷五千餘斛,閉而不糶。而義士許容,竭產賑貧,力不能繼,終夜炷香,祈天請佑。邑神來和孫以告。予奏上帝。有旨,取羅之穀雨之。予乃敕諭風神,發羅之屋,穀隨風旋,自空而下,各以色聚。邑中人皆飽,羅之所蓄,一日而盡。邑人感許之惠,往往酬還;幸羅之災,從而稱快。蜀帝以容為邑佐。密(*羅密)聞之,自經(*自縊)。
〔按〕所謂遊戲神通也。雨穀事,雖因帝君啟奏,然此種玩弄,天帝往往為之。姑錄盧至長者一事,以備參閱。天竺國有盧至長者,巨富而吝,妻子奴婢,備受其苦。一日遇佳節,密取四文買酒食,至塚間啖之。而盧素不嗜酒,既醉,發為高歌。其歌曰:「吾今慶節會,暢飲大歡樂,過於毗沙門(即北方天王也,宮殿在須彌山之腰),亦勝天帝釋(即忉利天王)」。帝釋聞之,笑曰:「此人所啖,不過四文,乃謂其樂過我,我當設法惱之。」即化為盧至,到其家曰:「吾昔薄待汝等,只因有慳吝鬼相隨耳。幸今出遊,脫離此鬼。今日各隨汝欲,可恣意取。」於是悉開庫藏賜之。又告曰:「此鬼貌甚類我,少頃必來,當驅出之,若放其入,吾復慳吝。」家人唯唯。俄而盧至醒歸,遂被守門者驅逐,急呼妻子,妻子亦各執杖驅出。盧至駭甚,哀訴親友,親友送之歸舍,妻子皆言:此是慳吝鬼,奈何信之。親友見家中盧至,固自在也,亦出罵曰:「汝誠慳吝鬼」。盧至有口難辯,遂借絹一端,將獻之王,而訴其冤。閽人不納,盧至大呼曰:「吾欲進貢,吾欲進貢。」王呼之來前。盧至將獻絹,兩腋忽自夾緊,乃盡平生力拔之,方能出諸肘間。帝釋忽令此絹,化成束草。盧至大慚。王笑曰:「吾不須絹,有冤,可速道之。」盧至含淚以訴。王敕兩盧至及妻子,同來訊對。見其聲音相貌,無不相同。令兩盧脫臂驗痣,莫辨。又令兩盧至各坐一處,密書生平至隱秘事,而字跡毫不可辨。王歎曰:「凡夫肉眼,如此易惑,吾當往問釋迦如來」。於是載兩盧至,同至祇洹。佛遂呼化盧至,帝釋於是忽復天帝形。王見帝釋,投身下拜,因遣真盧至歸。盧至曰:「吾即歸家,財物已散。」帝釋曰:「汝肯布施,庫藏當無恙也。」盧至怒曰:「吾但信佛,不信帝釋。」世尊曰:「汝但歸家,帝釋之言不謬。」盧至歸,視庫藏毫無所損,大喜過望,由是漸行惠施,無復鄙吝之態(四文乃四小金錢)。
憫人之孤
〔發明〕痛哉!天下有煢煢無告,如孤兒弱息者乎。往昔父母無恙時,亦曾恩勤顧復,愛若掌珠;亦曾捧負提攜,恐其不壽。誰料中道喪殂,骨肉捐棄,此固九泉之下,所痛恨於無如何者也。
嗟乎!人唯推己及人之念,最為平恕耳。假令吾之子女,零丁孤苦,忽有仁人君子,扶持而卵翼之,吾之感恩為何如者?或有兇暴惡人,淩虐而恥辱之,吾之飲恨又何如者?故曰:人皆有所不忍,達之於其所忍,仁也。少失父母,固為孤矣,推而論之,外無叔伯,內鮮兄弟,皆孤也。門衰祚(*福)薄,晚有兒息,皆孤也。又或宦遊服賈,寄跡他鄉,亦孤也。甚至道高毀來,德修謗興,亦孤也。孤之途既廣,憫之端亦多,舉帝君一則,可充其類。 下附徵事(一則)
慰友重泉
帝君曰:師氏韋仲將,與予為同事,相知且久。死後無子,唯女五人,煢無依怙。予為備禮而嫁三人。其二幼者,寄膳於司諫高之量家,後納為然明、楙陽之婦。
〔按〕孤兒失所,猶可言也,孤女失所,尤當憫也。韋氏何幸,而獲此良友。然明、楙陽,帝君二子也。後生於西晉,為謝東山之子,而唐相張九齡,宋相張齊賢、司馬光,皆其後身也。
容人之過
〔發明〕孔子曰:「攻其惡,無攻人之惡」。又曰:「躬自厚而薄責於人」。聖賢千言萬語,無非欲人自求其過耳。自求其過,則時時反己,無暇責人矣。
人有有心之過,有無心之過。無心之過易恕,有心之過難容。然學者有志容人,偏要從彼有心處容起。有心者尚容,況無心乎?事到必無可容處,而強欲容之,誠難事也,然而不可不強也。強之法奈何?一曰諒彼無知。天下大抵庸人多耳,奈何欲以聖賢責之?是不智原在吾也。二曰憐彼壽短。人在世間,無異白駒馳隙,過一日則少一日。如囚趨市,步步近死,奈何於此種人而不生憐憫?三曰是吾藥石。過之所在,自己不知,今見不賢,方能內省,是吾師矣,敢與較量?常作是想,則能容矣。
是故未容之先,心常躁;既容之後,氣自平。心躁則荊棘滿前,即蟲蟻亦足礙路。氣平則城府不設,雖吳越皆可同舟。又不能容人,則必與之相角,求其無過而彼過愈多;苟能容人,則將使之自慚,不求無過而彼過自少。故曰:見人不是,諸惡之門;見己不是,諸善之門。 下附徵事(一則)
舉不避仇
帝君曰:先人之死(為周厲王所竄),蓋出於南風成之譖,朝士悉知。終天之恨,予未之忘。後風成死,其子溫叔,才而且賢。韋師氏嘗謂予曰:「風成之子,好學無厭,語言可法,當今貴遊子弟中未有」。天道難知,不意風成有子如此。予時雖有不共戴天之隙,而聞其善行,心常慕悅。予既升大夫,保氏缺人,遂薦而舉之。卒善其職。
〔按〕鯀雖殛死,禹則嗣興。管、蔡為戮,周公右王。帝君不以父故而使國家失良佐,賢士屈下僚,可謂善用其孝矣。余讀《禮記》,則有曰:「父之仇,不與共戴天」。繼讀內典,則有曰:「一切怨仇,皆不得報。」兩說似乎相反,而實各有至理矣。吾儒據現在論,若不報父仇則忘親矣,此不共之心,所以為孝也。佛知過去未來事,見宿世父母,其數無量;與父母為仇者,其數無量;即父母中自相為仇者,其數亦無量,不與共戴天,安能一一相報?又況今日,多一仇殺,徒累父母增一怨對,所以覷破幻緣,隱忍不報,亦所以為孝也。且如武王伐紂,太公負戟從征,伯夷叩馬強諫,兩人豈不水火?然孟子曰:「二老者,天下之大老也。」未嘗輕置優劣。儒釋異同之際,處處作如是觀,則愈讀佛書,而儒理愈精矣。帝君欲人廣行三教,正以此也。 

--轉貼自淨土宗網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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