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7月13日 星期六

文昌帝君陰騭文廣義節錄【卷上】-4《安士全書》

《安士全書》--文昌帝君陰騭文廣義節錄【卷上】崑山  周夢顏安士氏述
 
忠主
〔發明〕「忠」字,從心,則非貌為恭敬可知。故捍災禦患,忠也;陳善閉邪,亦忠也;奔走後先,忠也;以人事君,亦忠也。若夫君可亦可,君否亦否;民有疾苦,而不上聞;君有恩膏,而不下降;以催科為奉法,以刻竅為精明;此正孟子所謂「吾君不能」者也。烏乎忠?「主」不獨君也,凡吏之於官府,奴之於家長,皆是也。姑錄義仆二人,聊為志感。 下附徵事(二則)
鞠躬盡瘁(田叔禾《阿寄傳》)
明淳安徐氏,兄弟析產,伯一馬,仲一牛,季寡婦,得一阿寄,寄年五十餘矣。寡婦泣曰:「馬可乘,牛可耕,老仆徒費吾菜羹。」寄曰:「主謂吾不若牛馬耶?」乃為畫策營生。寡婦悉簪珥,得十二金。寄入山販漆,期年而三其息。又二十年,致產數萬金。為主母嫁三女,又延師教兩郎君,皆娶名家女,賚聘累千金,又援例入太學。見徐氏之族,雖幼必拜,生平未嘗睇視主母。女使雖小,未嘗並立。及病,且死,盡出其巨細帳目,以奉主母曰:「兩郎君可世守之,老奴牛馬之報盡矣。」視其私居,無寸絲粒粟。一妻一子,衣特蔽體而已。
〔按〕如此存心,如此循分,如此謀畫,雖大賢何以加之?乃竟得之村鄙小民,異矣!
主為畫像(《功過格》)
順治初年,青陽吳六房之仆吳毛,持戒修善,念佛不絕。值左氏兵渡江,舉家避出,獨吳代主守宅,被賊七槍而死。其弟來看,又復醒曰:「我有宿業,當受豬身七次,因齋戒力,以七槍散怨,從此徑往西方矣。」後其主恍惚見彼,前後幢幡,曲躬告曰:「吾吳毛也。緣到天界,偶過此。」言訖不見,主為畫其像,而敬禮焉。
〔按〕以七槍易七豬,所謂重報輕受也,結其前案也。以念佛而往生,所謂轉凡入聖也,基其後果也。
孝親
〔發明〕甚矣!孝之難言也。《詩》曰:「欲報之德,昊天罔極。」我之所以致於親者,其能勝於天乎?古今勸孝書,所在多有,姑述其罕見罕聞者。人而不知有後世,不信有因果,是猶盲而無見,聾而不聞,真天下之窮民,而無告者也。何則?自己不知後世,則亦不知親有後世,而所以欲致其愛敬者,暫矣。自己不信因果,則亦不知親有因果,而所以欲去其苦患者,小矣。余見母雞之伏雛,而嘗惕然自凜也。方其舒翼而護子也,子母甚相愛也,曾幾何時,而次第被殺,子母各不相顧矣。吾輩為人,亦復如是。父子夫妻,方其聚首時,則難割難捨,一到生死分途,則疾病不能相代,罪業亦不能相代。甚有冥間方萬苦千愁,而陽世正歡呼暢飲者矣。錦衾徒在,欲扇枕以無從;雙鯉空陳,臥寒冰而何用?古人云:「孝子不忍死其親,正以吾親實未嘗死耳。」豈特虛設此想乎?佛言:「父母之恩,世莫能報。假令左肩擔父,右肩擔母,大小便利,隨之而下,亦不能報。又使盡世間珍羞(*同「饈」),供養父母,經恒沙劫,亦不能報。」由是觀之,然則佛門之所以報親者,必有道矣。 下附徵事(六則)
五母悲哀(《五母子經》)
昔有沙彌,年七歲,出家得道,自識宿命,因歎曰:「吾之一身,累五母悲惱。為第一世母子時,鄰家亦生,我獨短命,母見鄰子長成,即生悲惱。為第二母子時,我復早夭,母若見人乳兒,即生悲惱。為第三母子時,十歲即亡,母見他兒飲食類吾,即生悲惱。為第四母子時,未娶而死,母見同輩娶婦,即生悲惱。今當第五世,七歲出家,我母憶念,復生悲惱。五母聚會,各說其子,咸增哀苦。吾念生死輪回如此,當勤精進修道。」
〔按〕父母一生精血,大半為人子耗盡。而懷胎十月,乳哺三年,以及推燥就濕之苦,則為母者尤甚。自顧不肖形骸,遺累於親者甚多,報答於親者甚少。吾從無量劫來,所飲母乳,多於大海之水;大小便利,汙及於親者,多於大海之水;甚至生而不壽,累親哭泣,所出目淚,亦多於大海之水。凡此皆因生死輪回,展轉投胎之故也。縱使世世盡孝,得親歡心,終不若不累其親之為愈矣。孔子謂聽訟猶人,必使無訟;不其然乎?
舉國孝養(《雜寶藏經》)
無量劫前,有一惡國,名曰棄老,彼王國法,年老即逐。有大臣最孝,密作地室藏之,盡心供養。一日有天神,手提二蛇,問國王言:「能辨二蛇雌雄,保汝國安,不然,吾當滅汝。」王甚憂慮,遍訪在廷,無有識者。大臣私問其父,父言:「置彼細軟物上,其性躁者是雄,性柔者是雌。」即以其言答天神。天神復問:「誰於睡者,名之為寤?誰於寤者,名之為睡?」大臣問父,父曰:「此謂比丘。較之凡夫,名之為寤;比諸羅漢,名之為睡。」天神指王大象,問若干重,眾復惘然。臣歸問父,父言:「置象船上,看船入水若干,而稱大石,以齊其水痕,便知斤兩。」天神又問:「何以使一掬水,多於大海?」臣父傳言:「若能具至誠心,以一掬水,奉施佛僧,及父母困厄病人,受福無窮。海水雖多,不過一劫。」天神化作餓人,連骸拄骨,而來問言:「世有餓人,更慘於我否?」眾莫能對。父言:「人若慳貪、嫉妒,後世墮餓鬼中,百千萬歲,不聞水漿之名,舉動骨節火燃。如此饑火,當勝汝百千萬倍。」天神又化一人,手腳杻械,項復枷鎖,身中出火,舉體焦爛,而來問曰:「世有更苦於我者否?」臣父言:「人若不孝父母,逆害師長,誹謗三寶,後世墮地獄中,一日一夜,萬死萬生,當慘於今百千萬倍。」天神化一女人,端正無比,而來問曰:「世有更美於我者否?」臣父言:「人若敬信三寶,孝順父母,好施忍辱,精進持戒,得生天上,端正殊特,過於汝身百千萬倍。以汝較之,如瞎獼猴。」天神以一旃檀木,四面方正者,問曰:「誰為根,誰為末?」臣父言:「放著水中,根自在下,末自在上。」天神又以二白騲(*牝馬)馬形色無異者,問曰:「誰母?誰子?」臣父言:「與草令食,若是母者,必讓草與子。」如是數問,一一答之。天神大喜,許以擁護國土。時王大悅,而問臣曰:「汝自知耶?或教汝耶?」臣具以實告,王乃迎養其父,尊之為師。大臣言:「王當普告天下,不許棄老。有不孝者,加以大罪。」而後惡法遂除,人知孝養。
〔按〕佛言:「爾時父者,則我身是;爾時大臣,舍利弗是;爾時王者,阿闍世是;爾時天神,阿難是也。」
異香遠聞(《法苑珠林》)
唐慈州刺史王千石,性仁孝,以沈謹稱,尤精內典。貞觀六年,丁父憂(*丁憂,父母之喪),哀毀過節。負土成墳,廬墓左,每夜必誦經,以資冥福。其處恒聞擊磬音,甚清徹,異香遙聞數里。
〔按〕新死之人,神識昏迷,前途不見光明,舉目全無伴侶;七七日內,恐怖周慞,其苦無量,時時望陽世作福救拔。所以孝子慈孫,不但欲使父母之形骸得所,並欲使父母之神識得所,譬諸桃李之核,其生生不已者,仁也。今人但知附身附棺,必誠必信,而於父母之神識,反不使之安放得所,豈非護其殼而棄其仁乎?
出家報父(《緇門崇行錄》)
唐謝某,父以漁為業,墮水死,念父殺業甚多,必生惡趣,遂剃發為僧,法名師備,苦志修持,行頭陀行。一日攜眾出嶺,傷足流血,忽然大悟。後夢父來謝云:「荷子出家,了明心地,已得生天,故來報耳。」
〔按〕《賢愚因緣經》云:「如百盲人,有一明醫,能治其目,一時明見。又有百人,應挑眼,一人有力,能救其罪,令不失目。此之二人,福雖無量,猶不如聽人出家,及自出家,其德宏大。然則子能出家,父母生天,又何疑乎?」
修懺遇母(《夢溪筆談》)
宋朱壽昌,刑部侍郎朱巽之子,其母劉氏微(*出身卑賤)。壽昌七歲,父守雍,出其母嫁民間。及長,哀慕不已。乃解官訪母,遍走四方,備歷艱苦。刺血書《水懺》一部,印施流通,晝夜誦持不輟。後行次同州,忽然會遇,相持大哭,感動行路。遂迎歸孝養,復出為司農少卿,士大夫為之傳者甚眾。
〔按〕刺血書懺,晝夜誦持,何等精誠!宜其忽然會遇也。乃《小學》所引,反將此事略過,何哉?
樹德資親(《感應篇廣疏》)
福建林承美,幼喪父,其母守節撫養。承美旦暮號泣,患莫能報。一禪師告云:「孝子思親,痛泣無益,當求所以報之之道。」語云:「作善親有益,作惡親有憂。子欲報親,惟有戒殺放生,廣積陰德,乃可報耳。」承美省悟,誓戒殺放生,廣修善事,後享年九十有六,科第甲於閩中。
〔按〕世有善用其孝者,有不善用其孝者。吾盡其誠,能使親實受其惠,此善用其孝者也。吾盡其誠,不能使親實受其惠,此不善用其孝也。若云哭泣盡哀,即名為孝,縱使兩目湧淚,若決江河,於親何益?若云衰(*喪服)麻在身,即名為孝,任汝積麻成山,坐臥其內,於親何益?夫衰麻哭泣,原人子必不容已之情,然欲使生我劬勞之父母,得沾實惠,則在彼而不在此矣。
敬兄
〔發明〕兄弟之間,形骸雖異,然以父母觀之,其愛同也。故彼此睽離,未有不傷親之心者。人能互相友愛,則悌也,而孝存乎中矣。但言敬兄,不及弟,省文也。手足之誼,每傷於婦人。婦人之賢者雖有,而不肖者甚多,惟其見小不見大,知己不知人,故爭端易起。無如世間男子,偏信婦人,兄弟雖萬語千言,安能及妻妾之一訴乎?所以極剛之夫,遇妻而柔;極勇之夫,遇妻而怯;極智之夫,遇妻而昏;極貴之夫,遇妻而奴;極果斷之夫,遇妻而不決;極鄙吝之夫,遇妻而慷慨;極倨傲之夫,遇妻而低頭;極方正之夫,遇妻而諂媚。雖以君父之尊,不能強其忠、孝,獨有閨中一婦,左提右挈而有餘。可憐哉!五濁惡世之兄弟也。安得家家有賢妯娌,使之式相好,無相尤也。 下附徵事(二則)
愛敬交至(《感應篇解》)
明趙彥霄,與兄彥雲,同爨(*爐灶)十二年,彥雲遊浪廢業,遂求析箸,甫五年,而兄產蕩盡。霄乃置酒語兄曰:「弟初無分意,以兄不節,敬為兄守先業之半,尚可供朝夕。請歸,仍主家政。」即取分契焚之,付以管鑰,且代兄盡償諸逋(*欠款)。兄慚,受而改轍。次年,彥霄父子,同登進士。
〔按〕臨財之際,兄弟尤易參商(*參在西,商在東,此出彼沒,永不相見。比喻雙方隔絕)。所以為親用財,則互相推諉;分親所有,則彼此爭競也。善哉!《功過格》云:「人子當養生送死時,應作譬如父母少生一子想。當析產受業時,應作譬如父母多生一子想。」觀趙君所為,何嘗有財產之見在其意中哉!
至性感人(《功過格》)
歸安嚴溪亭鳳,天性孝友,與同邑施翊之,乘舟。施訴兄分產不均,公頻蹙曰:「吾兄懦,吾正苦之,使得如令兄之力,可以盡奪吾田,吾復何憂。」因揮淚不已,翊之惻然感悟。蓋相之,與翊之,兄弟也,皆以知州致仕,因田產而成隙者,累年矣。自是兄弟交讓,終身無間言。
〔按〕嚴公之致仕也,兄貧且老,迎養於家,每賓客,必兄執爵,公執箸隨後。一日進箸稍遲,兄怒,批其頰,公欣然受之,終席盡歡。酒罷,送兄入臥。次旦,天未明,隨至榻前候問。未幾兄卒,哭葬盡禮。公之事兄若此,知其對施之言,字字由中而發矣。
信友
〔發明〕據字義言,則多人為朋,少人為友。然此處不必強分,凡同朝、同類、同窗、同事者,皆可為友。信即不欺之謂,非獨指踐言一端。是故謀事不忠,非信也;負人財物,非信也;面譽背毀,非信也;緩急不周,非信也;知過不規,非信也。絕其不信之端,所謂信者,在是矣。 下附徵事(二則)
千里赴約(《史林》)
卓恕,還會稽,辭太傅諸葛恪,恪問何日復來,恕言某日。至日,恪宴客,停不飲食,欲以待恕。客皆曰:「會稽建康,相去千里,道阻江湖,安能必來?」俄而,恕至,一座盡驚。
〔按〕此特信中之一耳,然能不爽千里之約,信何如之?
度友全信(《梁高僧傳》)
漢洛陽僧世高,安息國王太子也。幼以至孝聞,賦性聰慧,博極群書,精天文、醫理,即鳥獸之音,無不辨之。自言前世出家時,有同學友好瞋,諫而不改,許以今世相度。時值靈帝之末,乃振錫江南,度昔年同學。行至?亭湖廟,此廟素著靈異,商旅往來,能分風上下,禱祀者不絕。高未至時,神從虛空先告廟祝曰:「某舟有沙門,可請上來。」廟祝如其言。高同舟者三十餘人皆隨往,神曰:「吾昔在外國,與師學道,今為此廟之神。周回千里,皆吾所治。以宿生布施故,享福甚多。以瞋恚故,墮此神報。吾命且盡於旦夕,以禱祀多殺,恐墮地獄,願師救吾。吾有絹千匹,並雜玩、寶物,可為我營修佛事。」高請相見。神曰:「我形甚醜,眾人必懼。」高曰:「無妨,眾不怪也。」神從床後出頭,乃是大蟒,不知尾之長短。至高膝邊,高向之持咒數遍,囑咐數聲。蟒悲淚如雨,身形即隱。高取絹物辭去,即為建造東寺,以資冥福。未幾,有一少年,跪而謝高,倏然不見。高曰:「此即拱□亭廟神也,得離惡形矣。」後有人於大澤中,見一死蟒,身長數里。即今潯陽郡蛇村也。
〔按〕水陸神祇,若受葷血禱祀,未有不墮地獄者。世俗不知,一遇疾病,輒問卜求神,肆行殺害,徒累病人,雪上加霜,從苦入苦。此正所謂呼諸魍魎,請乞福佑,欲冀延年,終不能得者也。東嶽聖帝,於唐以前,亦曾偶用葷祭,故急求元珪禪師授戒(事在唐《高僧傳》),況其他乎?此亦信中之一耳,然能不爽前世之約,信何如之?
或奉真朝斗
〔發明〕真者,天仙之謂;斗者,列宿之名。嘗記人之善惡,註人之生死,安得不敬奉朝禮乎?若欲原其最初,則天仙在前,斗宿居後。蓋劫初未有眾星,梵王帝釋,因驢唇大仙之請,而後安置二十八宿於四門也。斗為西門第五宿,屬斗宿者,當以粳米花和蜜祭之。《樓炭正法經》云:「大星周圍七百里,中星四百八十里,小星一百二十里,中有天人居住。」世俗乃謂隕星僅如拳石,甚至畫七豬之形於斗母下,褻亦甚矣。真人斗母,宿生皆從尊敬三寶、修行十善而來,故能享飛行宮殿,照臨下土。乃今之奉道者,往往反謗佛法,安在其能奉真朝斗也?漢魏以前,稱佛為天尊,稱僧為道士,稱道士為祭酒。自北魏寇謙之,竊天尊與道士之號,而後佛不稱天尊,比丘不稱道士,其後祭酒之名,沿為大司成矣。 下附徵事(二則)
七星救焚(《勸懲集》)
常熟奚浦錢氏,聚族而居。有小四房者,素奉斗,姑媳孀居。正德丙寅,其房旁失火,延燒三晝夜。恍惚見朱衣者七人,於簷前舉袖一麾,火光隨滅,四面皆成灰燼。
〔按〕《普門品》云:「設入大火,火不能燒。」即此可信。
禮斗免盜(淩子正述)
句容嚴近山,康熙初年,客荊襄,遇道人教以禮斗,嚴遂篤信奉行,精誠三載。一日在江邊行,已昏黑,遇大盜,嚴懼,乃持斗母心咒,未幾,若有黑雲籠罩其船。嚴遂得脫,而餘舟皆被其害。
〔按〕有謂斗母即觀音大士,此謬也。菩薩雖隨類化身,然皆韜光不露。若既明識其為觀音,而又列玉皇之下,顛倒甚已。或云,乃摩利支天,未知是否? 下載附錄(二則)
道藏源流
道家無所謂藏也,唯有《道德》五千言為真耳。嘗考《元都目錄》,皆後人妄取《藝文志》書名,矯注八百八十四卷,名之為道藏也。至於歷朝偽撰者,又不一而足。略言之,如前漢王袤,造《洞元經》;後漢張陵,造《靈寶經》及《章醮》等書四十卷;吳時葛孝先,造《上清經》;晉道士王浮,造《三皇經》;齊道士陳顯明,造《六十四真步虛品經》;梁陶宏景,造《太清經》。後周武時,有華州道士張賓,詔授本州刺史,長安道士張子順,選得開府,扶風進士馬翼,雍州別駕李通等四人,於天和五年,在故城內守真寺,抄覽佛經,造道家偽經一千餘卷(裝潢者,乃萬年縣人索皎)。隋大業末年,有五通觀道士輔惠祥,私改《涅槃經》為《長安經》,為尚書衛文升所奏,敕令戮於金光門外。麟德元年,西京道士郭行真、東明觀道士李榮、會聖觀道士田仁惠等,又將從前偽撰經,重加修改,私取佛經添換在內。故有「三界」、「六道」、「五陰」、「十二入」、「十八界」、「三十七助道品」、「大小法門」、及「優婆塞」、「優婆夷」等語,此正孔子所謂「『相維辟公,天子穆穆』,奚取於三家之堂者」也?不然,道家極其分量,不過為天為仙而止,安得有菩薩修行之法耶?
道藏摘語
道藏《法輪經》云:「天尊誡敕道士云:若見佛圖,思念無量,當願一切,普入法門。」《太上清淨經》云:「若見沙門,當願一切,明解法度,得道如佛。」《老子升元經》云:「道士設齋供,若比丘、比丘尼來,當推為上座。」《符子》云:「老氏之師,名釋迦文佛。」《靈寶消魔安志經》云:「道以齋為先,勤行當作佛(今改為勤行登金闕)。」《上品大戒經》云:「施佛塔廟,得千倍報;布施沙門,得百倍報。」《老子大權菩薩經》云:「老子是迦葉菩薩,化遊震旦。」
〔按〕舊時祭醮,皆有鹿脯、清酒,今並改為乾棗、香水。
或拜佛念經
〔發明〕佛者,覺也。自覺覺他,覺行圓滿,名之為佛。自心中人人有覺,則自心中人人有佛矣。若云泥塑木雕,方名為佛,則是愚夫愚婦之佛也;若云降禍降福,斯名為佛,是又唐宋諸儒之佛矣。愚夫愚婦終日言佛,而佛實未嘗敬;唐宋諸儒終日謗佛,而佛實未嘗毀者,以其皆不知有佛也。
佛為三界大師,即諸天諸仙,梵王帝釋,猶當恭敬禮拜,而況具縛凡夫乎?禮一佛,即當觀想禮無數佛;禮現在佛,即當觀想禮過去、未來佛;要使十方三世微塵數如來前,一一皆有我身修供養,方為善拜佛者。諸佛經典,與世間之善書不同,一則但知謀及身家,一則直欲救人慧命;一則止能談議現在,一則直欲福利多生。世間若無佛經,則天上天下,皆如長夜。所以《勝天王經》云:「若法師所行之處,善男子,善女子,宜刺血灑地,令塵不起。」如是供養,未足為多也。念經能解其義,復能如說修行,固為上也;若不能解其義,但存敬慕之心,亦得無量福報,譬之兒童服藥,雖未諳其方,卻能除病。 下附佛法淵源
阿難結集(《法苑珠林》)
世尊入涅槃後,將結四十九年所說法,人天大集。阿難升高座,披如來衣。大梵天王,持七寶蓋,覆阿難上。天帝釋,進七寶案,至阿難前。羅侯阿修羅王,執七寶香爐,在阿難前。他化天王,進七寶幾。魔王波旬,持七寶拂,授與阿難;仍與帝釋,夾侍左右。四大天王,侍高座四腳。結集既成,阿闍世王寫得五本,梵王寫三本,帝釋寫七本,婆竭羅龍王寫八萬本,皆以金銀七寶印,印之。
〔按〕佛言:「此閻浮洲(*又稱贍部洲,大洲名,在須彌山的南方,就是我們所居住的洲),三十二國(閻浮提共有十六大國,五百中國,十萬小國),是諸眾生,並有大根,可流行遺教。東弗婆提,二百六十國;西瞿耶尼,一百三十國,亦可並行遺教。自余天下,眾生薄福,不堪聞教(指北俱盧洲)。」
此土聞經(漢《法本內傳》)
漢明帝遣蔡愔、秦景、王遵等十八人,至天竺國,得梵僧摩騰、竺法蘭及佛經、圖像還。帝問:「法王出世,何以教不及此?」騰曰:「天竺乃大千世界之中,諸佛出世,皆在於此,餘處略偏,佛故不出。然百千年後,皆有聖人傳教往化。」時帝大悅。永平十四年正月朔旦,五嶽諸山道士褚善信等六百九十人,上表,請與梵僧較試優劣。帝敕尚書令宋庠,於此月十五日,大集白馬寺。南門設立三壇,道士將道經三百六十九卷,置於西壇;二十七家諸子書二百三十五卷,置於中壇;奠食百神,置於東壇。明帝設行殿,在寺門道西,置佛舍利及經。道士皆以荻火繞壇,臨經涕泣,曰:「人主信邪,道風衰替。敢延經義在壇,以火驗其真偽。」便放火燒經,並成灰燼,種種咒術,皆不能驗,道士相顧失色。太傅張衍曰:「卿今既無一驗,宜從佛剃發矣。」褚善信等,慚不能答。佛之舍利,放五色光,上空如蓋,覆日映眾,得未曾有。摩騰禪師踴身高飛,神化自在。法蘭師為眾說法,開化未聞。時司空劉峻,後宮陰夫人,及道士呂惠通等共千餘人,並求出家,帝皆許之。遂建十寺,廣興佛法(至今洛陽尚有燔經台遺跡)。
〔按〕晉建安中,丁德慎為凝陰令。有北界婦人,忽作外國語,觀者如市。遂索紙筆,作外國書,俄成五紙,投筆教人讀,人皆莫識。有數歲兒,偶在婦旁,婦即指曰:「此兒能讀。」小兒得書,即以外國語讀之,觀者驚愕。德慎遣吏齎書,詣許下寺,以示梵僧,僧驚曰:「斯乃佛經中語也,此土偶亡數行,正憂道遠難得。」遂留寫之。 下附徵事(六則)
得免驢胎(《法句喻經》)
昔有天帝釋,五德離身,自知命盡,當生陶家,受驢胞胎,甚大愁憂。自念三界之中,濟人苦厄,唯有佛耳。馳往佛所,稽首伏地,至心歸依佛法聖眾。未起之間,其命忽終,便入驢胎。時驢踐壞其家壞器,其主打之,尋時傷胎,其神得入故身,復為天帝。佛言:「善哉!能於隕命之際,歸命三尊。」遂為說法,得須陀洹道。
〔按〕《涅槃經》云:「雖得梵天之身,乃至生非想非非想天,命終之時,還墮三惡道中。」
得免豬胎(《折伏羅漢經》)
忉利天宮,有一天人,壽命垂盡,五種衰相已現。自知命終之後,當生鳩夷那渴國,疥癩母豬腹中作豚,愁懼不知所為。有一天人告曰:「今佛在此,為母說法,何不往求?」即到佛所,稽顙投誠。佛授以三歸依,遂如佛教,精誠七日,天人壽盡,下生維耶離國,作長者子。
〔按〕大富貴人臨終,欲捨官爵財寶,田宅妻孥,如割身肉,其苦無量。天人壽終,亦復如是,《正法念經》云:「若先世有偷盜業,爾時見諸天女,奪其所著莊嚴之具,奉余天子。若先世有妄語業,諸天女等,聞其所說,生顛倒解,謂其惡罵。若先世以酒施持戒人,或破戒而自飲酒,臨終迷亂,失其正念,墮於地獄。若先世有殺生業,壽命短促,疾速命終。若先世有邪淫業,見諸天女,皆悉捨己,共余天子,互相娛樂。是則名為五衰相也。」
經救全城(《法苑珠林》)
晉劉度,平原人也。其鄉有千餘家,俱奉佛法,供養僧尼。值北虜有逃人,多匿城內。虜主大怒,將屠此城。劉率城內大小,盡誦觀世音菩薩。未幾,虜見天上有物墜下,入其庭中,繞於屋柱,視之,乃《觀音普門品》也。虜心大喜,此城由是得釋。
〔按〕平時既知植福,臨難又能哀懇,虜之回心也,固宜。
枷鎖自脫(同前)
晉河內竇傳,永和中,為並州刺史高昌部曲。被呂護所虜,及其同伴六七人,共閉一獄,克日當殺。傳乃專心念觀世音菩薩,凡三日三夜不懈,枷鎖漸寬,忽然自脫。心雖竊喜,然念同伴尚多,不忍獨去。仍復至心兼禱同伴。俄而諸人枷鎖,以次得脫,遂開戶走出,踰城夜遁。走四、五里,隱於榛中。天明,人馬四出追捕,縱火燒野,唯傳所隱畝許之地,人火俱不至。
〔按〕此所謂「念彼觀音力,釋然得解脫」也。至於入水而不溺,入火而不焚,種種靈驗,見於他書者,不可具述。
僧作天王(《唐高僧傳》)
隋相州釋元景,姓石,滄洲人也。仰慕大乘,禮誦不輟,後臥病三日。告侍者曰:「吾欲見彌勒佛,云何乃作夜摩天王?」又自云:「賓客極多,事須看視。」眾問之,曰:「非爾所知也。有天眾來迎耳。」遂異香盈室,奄然而逝,時大業二年六月也。遺命葬紫柏河極深處。三日後觀之,水中突起一高墳,而河遂分為兩道云。
〔按〕發光地菩薩,每現作夜摩天王,然則吾烏乎測師?
盲者得視(《北史》)
後周時張元,字孝始,年十六,其祖喪明。三年,元晝夜禮佛,以祈福佑。一日讀《藥師經》,見盲者得視之語,遂請七僧,然七燈,七日七夜轉讀《藥師經》,且拜且泣曰:「天人師乎!元為孫不孝,使祖喪明,今以燈光普施法界,願元代暗,使祖目明。」如是殷勤,經於七日。其夜夢一老翁以金鎞刮其祖目,謂元曰:「勿憂,三日後,乃即明耳。」元夢中喜踴而寤,遍告家人,越三日,祖目果明。
〔按〕善醫病者,莫如對證發藥。失明之故,多由宿生謗佛、謗法,故欲救生盲,須是點金剛正眼。《大集經》云:「若有眾生,於過去世,或毀於法,或謗聖人。於說法者,或作障礙;或抄寫經法,洗脫文字;或損壞他法,或暗藏他法,由此業緣,今得盲報。」又《付法藏經》云:「障人出家,必墮惡道。惡道罪畢,得生人中,生盲無目。」張孝始可謂對證發藥者矣。
報答四恩
〔發明〕四恩者:一父,二母,三如來,四說法師也。父與母,生育我之形骸;如來法師,長養我之智慧;皆恩之極重而難報者。《觀佛相海經》云:「有恩不報,是阿鼻因。」然則報答之事,可忽乎哉?報答父母之恩,唯有盡勞盡養,得親之心,引導父母以出世之法而已。報答師長之恩,唯有依教奉行,四事供養而已。至於如來之恩,尤難言報,唯有發菩提心,立宏誓願,仰學菩薩而已。蓮大師云:「親得離塵垢,子道方成就。」《楞嚴經》云:「將此深心奉塵剎(*像塵土一樣多的世界),是則名為報佛恩。」 下附徵事(三則)
禮塔度親(《緇門崇行錄》)
唐范某,母王氏,素不信三寶,范諫不聽。遂依慶修律師出家,號子鄰。後歸,母已沒三載。因詣嶽廟,志心誦《法華經》。誓見嶽帝,求母生處。夢嶽帝告曰:「汝母禁獄,現受諸苦,可往鄮山,禮阿育王塔,庶可免也。」鄰即詣塔,泣拜久之。忽聞其母謝曰:「承汝之力,得生忉利天矣。」
〔按〕阿育王者,佛涅槃後一百年,所出之鐵輪王,王一閻浮提者也,能役使鬼神。將如來八萬四千舍利,造八萬四千塔。每有一億人處,方置一塔。此方見於記載者,凡十九處,此特其一耳。
誠感父骨(《高僧傳》)
後周李氏子,長安貴胄里人,唐宗室也。七歲出家,法名道丕。十九值駕幸洛,長安焚蕩,乃負母入華山。時穀湧貴,丕自辟穀(*古代的一種導引之術,不吃五穀,可以長生),惟乞食供母。母問食否,必曰:「已齋。」母曰:「汝父霍山戰沒,骨暴霜露,能收取歸葬乎?」遂往霍山,拾白骨聚一處,晝夜誦經,懺父殺業,且祝曰:「群骨之中,有動轉者,即父遺骸也。」一心持誦,目不暫捨。數日間,有骷髏從骨聚中躍出,搖曳良久。丕擗踴(*擗踴:捶胸頓足)抱持,齎歸見母。是夜,母夢夫歸,明晨骨至。後應詔入京,名播朝野。
〔按〕孝有二,有世間孝,有出世間孝,師蓋兼而有之矣。若夫道紀荷親而講演,法雲居喪而毀瘠,鑒宗醫父病而兩股皆刳(*剖挖),智聚丁母憂而三年泣血,如斯之類,罄竹難書。倘謂辭親出家,父母遂可不必奉養,豈識孝名為戒之義乎?
酬恩護法(《金湯編》)
宋呂蒙正,字聖功,太宗時,舉進士第一,累官參知政事,封許國公。方公之微也,嘗寄跡僧寮,得安意書史。後執政十年,郊祀俸給皆不請,帝問其故,對以私恩未報。詰之,以實對,帝曰:「僧中有若人耶?」賜紫袍以旌之。所得恩俸,悉與寺僧,以酬宿德。公於晨興禮佛,必祝曰:「不信佛者,莫生吾家。願子孫世世食祿,護持三寶。」後從子夷簡,封申國公,每遇元日,拜家廟後,即叩禮廣慧禪師。申公之子公著,亦封申國公,於天衣禪師亦如之。左丞好問,於圓照禪師,亦如之。左丞之子用中,於佛照禪師亦如之。世世貴顯奉佛,果符公願。
〔按〕經言:「諸佛之恩,過於父母。」夫父母之恩,至深重也,反謂佛恩過之,何哉?蓋父母之恩,止於一世;諸佛之恩,盡未來劫。父母之恩,但養色身;諸佛之恩,濟人慧命。又父母訓誨,不過導以名利,若或誤用,反能造業;諸佛菩薩,能示以究竟法門,苟從其教,疾出輪回。父母若遇逆子,便發瞋恨;諸佛菩薩,雖遇謗佛謗法之人,悲憫無已。不特此也,父母愛其子,原望養生送死;至諸佛菩薩,毫無希望,雖度盡眾生,初無能度之想。故世間第一負恩之事,無如謗佛,呂公不願此種來為子孫,識亦卓矣。
廣行三教
〔發明〕三教聖人,皆具救世之念,但門庭施設不同耳。儒用入世之事,佛行出世之法,道則似乎出世,而實未嘗出世者也。孔顏雖聖,然欲藉以卻鬼驅妖,則迂;佛道雖尊,然欲用以開科取士,則誕;此三教所以有不得不分之勢也。人非一途可化,故聖教必分為三,譬如三大良醫,一精內科,一精外科,一精幼科,術雖不同,而其去病則一也;若三人共習一業,所救必不能廣。故曰:「為善不同,同歸於治。」
余閱貴州《銅仁府志》,知向來本名銅人,因其地有銅人山,故名。後改人為仁,而地與山,俱更其舊。山在巨浸中,其下皆水。曾有一年大旱,見山下盡空,但有三大銅人,頭頂此山,巋然直立,而三人恰是三教服式。竊思此山,乃開闢時物,尚無三教名色,而銅像又非人力所鑄。始知三教門庭,本天造地設,合下當有。況帝君德位,超乎人類之上,豈不知孔顏大道,已如日月經天,而必欲牽合釋、道,以之訓飭(*同「敕」,告誡)士子乎?
又考南閻浮提,名雖一洲,其中國土甚多,每一國土,各有聖賢持世立教,如孔子、老子者,不計其數,但各國姓名不同耳。至於書法,亦有六十四種。今儒者所讀,不過舉業之書,此外所見,能有幾何?所以三藏十二部之文,龍宮秘笈之語,不唯不見,見之反加排斥,以為苟不如此,便不似儒道。不特宣之於口,並著之於書,無不曲肆詆毀,一片意必固我之私,習成黨同伐異之套。至考其旦晝所為,幽獨所念,無非爭名逐利,欺世害人;甚至夤緣奔走,賭博樗蒲,無所不至。凡吾儒正心誠意之學,濟世安民之道,全然不講,但損儒門之望,何增學術之光?帝君示以廣行三教,可作午夜之鐘矣。人能學孔子,釋迦必喜;人能學釋迦,孔子亦必喜。若必欲從我教而善,則悅;不從吾教而善,即不悅,則是奴投主、兵投將之法而已。豈三教聖人乎?
「廣行」二字,以心言,不以跡言。人能修仁慕義,即是行儒道,不必青衿墨綬,而後為士也。人能見性明心,即是行佛道,不必圓頂方袍,而後為僧也。拘儒聞「廣」字,必嫌學問之雜,不知雜亦有辨,如天理而雜以人欲,王道而雜以霸術,米粟而雜以糠枇,此決不可雜者也。至於三教所言,皆有益身心之務。太(*同「泰」)山不辭土壤,故能成其大;滄海不擇細流,故能就其深。奈何亦患其雜耶?一家之中,有食有衣,有財有寶,有仆婢田園,可謂雜極矣。然苟不如此,其家必不能富。若論腹中所食,則為飯為糜,為羹為炙,為醯、醢、鹽、梅,亦可謂雜極矣。然苟不如此,其人必不能肥。何獨於三教而疑之?
論廣行之益
助揚王化
國家所恃以為治者,不過賞、罰二端。明刑弼教,儒術之所以當廣行也。然賞罰所能及者,不過千百中之一耳。若欲究其幽獨之所為,念慮之所動,則雖家設一孔子,戶置一皋陶,而有所不能。故世人畏王法,恒不如畏天譴,蓋王法可逃,而天譴不可逃也。能廣行釋、道二教,使因果之說,昌明於世,則世人方寸之間,自然有所畏憚,比之孔子作《春秋》,其功不在下矣。
〔按〕劉宋文帝謂何尚之曰:「范泰、謝靈運嘗言六經本在濟俗,若求性靈真要,則必以佛理為指南,使率土皆感佛化,朕則坐致太平矣。」尚之曰:「渡江以來,王導、周顗、庾亮、謝安、戴逵、許珣、王蒙、郗超、王坦之、臣高祖兄弟,莫不歸依。夫百家之鄉,一人持五戒,則一人行善;十人持五戒,則十人行善。行一善則去一惡,去一惡則息一刑。一刑息於家,萬刑息於國,陛下所謂坐致太平者是也。後儒以佛為諱,徒欲藉『君子小人』四字,以佐賞罰之所不及,吾見其術之疏矣。」
培植真儒
吾輩有志學孔孟,當學其大本領處,如學無常師,吾道一貫,無意必固我,是孔子之大本領也。發明克復忠恕之理,是顏、曾之大本領也。仲尼之學,專務治己,故曰:「默而識之」,「夫我不暇」,「躬自厚而薄責於人」,垂訓不一。孟子之時,雖有楊、墨,孟子辭而辟之,是猶揖讓之變為征誅,非可人人效顰也。無如後人於仲尼躬行之道,畏難苟安;一聞能距楊、墨,即是聖人之徒,便踴躍鼓掌,捨難趨易,反恨當今之世,無楊、墨可辟;構求稍可牽合者,即以楊、墨例之。於是移其說於釋道,但從事於講學,而所以自治者疏矣。則何如存聖賢大公之心,但盡其在我,無事黨同伐異之為得也。
〔按〕佛之五戒,仿佛儒之五常,但當交相讚,不當交相毀。世俗不察,聞慈悲之說,出於佛氏,必反乎其說,而吾儒之仁,於斯而喪。聞盜淫之戒,出於佛氏,必反乎其戒,而吾儒之義,於是而亡。聞妄言之禁,出於佛氏,必反乎其禁,而吾儒之忠信,於此而滅。豈非欲衛道,而反害道耶?昔有學者,以佛教之害,問象山先生,先生曰:「試問害在何處?今之害道者,正在此種閑言語。」
潛消禍亂
茫茫宇宙,不無出類拔萃之英雄,用之於正,則為良、勃、平、何;用之於邪,則為莽、卓、懿、操。自製科一設,使彼垂髫之時,即從事於翰墨,年復一年,不覺鬢斑齒落,而其中奸雄之喪氣,豪猾之灰心者,多矣。又有一種才智傑出,功名不足動其心者,則以叢林收之,使之暮鼓晨鐘,東參西訪,等富貴於浮雲,視死生如夢幻。以跋扈跳梁之材,為念佛參禪之用,而潛消夫禍亂之源者,又不知幾千萬萬矣,豈曰區區小補乎?
〔按〕孔子成《春秋》,而亂臣賊子懼。何懼乎?懼身後之惡名也,然此猶盛世之事也。若後世之亂賊,並不畏此虛名矣。豈惟亂賊,即號為識字者,亦毫不知有《春秋》矣。惟示以人命無常,死後受報,不忠不孝之人,化作畜生、餓鬼。乃知用盡奸心詭計,付之一空;他生萬苦千愁,皆我自造。回思虎鬥、龍爭,圖王創霸之謀,不覺冰消瓦解。嗟乎!自有佛法以來,不知令多少亂臣賊子寒心,多少巨慝豪強落膽,使民日遷善而不知誰之為者。余於如來之大教見之矣。     下附徵事(一則)
毀教現果(出《魏書》)
北魏司徒崔浩,博聞強記,才智過人,太武帝甚寵任之,而獨不信佛,勸帝毀教滅僧。見妻郭氏誦經,怒而焚之。崔頤、崔模,其弟也,深信三寶,見佛像,雖糞壤中必拜。浩笑而斥之。後浩以國書事,觸怒太武,囚之檻車,送於城南,拷掠極其慘酷。更使衛士數十人,溲溺其上,哀聲嗷嗷,聞於道路。自古宰執戮辱,未有如浩者。崔氏之族無少長,皆棄市,惟模與頤,以志向不合,獨得免焉。
〔按〕太武滅法之後,有沙門曇始者,振錫詣闕,帝遣斬之,無傷。帝怒,抽佩刀自斬之,亦不傷。投之虎檻,虎皆怖伏。乃復以天師寇謙之,至其所,虎遂咆哮欲噬。帝始驚悟,延之殿上,再拜悔罪,許以復教(見《北山錄》)。嗟乎!三教聖人,無非欲化人為善耳,豈願各立門庭,絜(*度量)長較短哉?秦始皇惑李斯之計,焚書坑儒,卒之身死沙邱,李斯赤族。漢之桓、靈,唐之昭、宣,惑於宦官嬖幸,盡誅天下名士,而助者殺身,主者亡國(俱見《資治通鑒》)。魏太武惑於崔浩,毀寺焚經,不四三年,崔浩赤族。魏太武父子皆不得死(出《魏書》)。周武帝惑於衛元嵩而滅法,不四、五年,元嵩貶死,武帝忽遇惡疾,遍體糜爛,年三十六而崩,末路醜惡,所不忍言(出《周書》)。唐武宗信趙歸真、李德裕,毀天下佛寺,不一年,歸真被誅,德裕竄死,武宗三十二而夭,身無繼嗣(出《唐書》)。五季之君,莫賢於周世宗,然不知佛法,遂至毀像鑄錢,故不六年,而社稷殞滅(出《通鑒》)。究竟秦廢儒後,未及三十年而儒教復興。漢唐禁錮後,未及數年而士林漸盛。魏廢教後七年而即復,周廢教後六年而即復,唐廢教後,不一年而即復,豈非仰口唾天,反汙其面乎?李斯、崔浩最為滅儒、滅釋之首,故其受現報尤為慘酷。宋徽宗雖改天下寺院為道觀,然未至滅法,故身雖被辱,而國祚復延。此皆前事之彰灼可考者。伏願普天之下,皆仰體廣行三教之意,儒者為儒,釋者為釋,道者為道,戮力同心,共襄治化,彼此無相詆毀,是則天下生靈之厚幸已。
附問答二則
〔問〕僧徒不耕不蠶,安受供養,但能耗費衣食耳,何所利益乎?
〔答〕世之不耕而食者多矣,豈獨僧人?向使此輩不出家,能保其不衣食乎?能保衣食之必出於耕乎?況在俗之人,一身而外,尚有妻子僮仆,所費更倍於本人,豈若僧徒之一瓢一缽,到處家風乎?夫貂騷、狐鼠,貴重之冠也;錦繡龍文,貴重之衣也;山珍海錯,貴重之食也;其服用之人,諒皆不耕而食者也。試問此服用者,僧乎?俗乎?在俗者,為愛妾之梳妝,不惜珠圍翠繞;為梨園之服用,動需玉帶、金冠;或開賭博之場,而連宵徹夜;或結淫朋之黨,而酌酒烹鮮;此種遊手遊食之輩,不勝車載斗量,奈何不此之務去,而獨歸咎於僧人乎?豈庸惡陋劣之徒,當任其錦衣玉食,而見性明心之士,反不許其疏水簞瓢乎?多見其黨同伐異,方寸不平矣。
〔問〕古之為民者四,今之為民者六。農之家一,而食粟之家六;工之家一,而用器之家六;安得不貧且盜乎?
〔答〕食粟者少,則粟不售而傷農;用器者少,則器不售而傷工。是農之所利,正賴食粟者之多;工之所利,正賴用器者之多也。且試問食粟、用器之人,徒手需索乎?抑出錢貿易乎?若徒手需索,則食粟、用器者,誠患其多矣。若出錢貿易,亦患其多,則富商大賈,日售千金之貨者,其父母妻子從門隙中窺見,皆當啼哭。此乃迂腐不知世務之談,何足掛齒。

--轉貼自淨土宗網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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