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7月13日 星期六

文昌帝君陰騭文廣義節錄【卷下】-2《安士全書》

《安士全書》--文昌帝君陰騭文廣義節錄【卷下】崑山  周夢顏安士氏述
 
點夜燈以照人行
〔發明〕黑夜難行之輪迴,忽然予以一燈,是猶呼無目者,而予以雙眸;挽既去之太陽,而邀其末光也,何惠如之?是故有燈,則眼前了了,故施之者,當得明目報。有燈,則心無憂慮,故施之者,當得歡喜報。有燈,則不履污穢泥途,故施之者,當得潔淨報。有燈,則犬吠不驚,故施之者,當得無畏報。有燈,則不令人疑,故施之者,當得舉動光明報。有燈,則不致跌撲損傷,故施之者,當得無病報。有燈,則不墮落溪河井澗,故施之者,當得長壽報。孰謂點夜燈者,獨照人行乎?
世人生不知來,死不知去,俄而入一胞胎,俄而出一胞胎,盡在黑暗中輪轉。誰是有燈以照者?自佛言:「欲知前世因,今生受者是;欲知後世果,今生作者是。」而後前世後世,恍然各有一燈矣!修行十善,照之以生天也;受持五戒,照之以為人也;歸依三寶,照之使不入三途也。是則燃智慧之燈也!
下附徵事(二條)
貧女施燈(《阿闍世王受決經》)
阿闍世王,用百斛麻油,自宮門至祇園精舍(在舍衛城南六里),靡不周遍。時有貧窮老母,見王作福,私自感傷,乃以兩錢買油,用以供養。時兩錢油應得二合,賣油者嘉其至誠,復贈三合。計此油不能半夕,老母私自誓云:「若我後世,得道如佛,願此燈通宵不滅!」是夜,王所點燈,或明或暗,種種不同,唯貧母之燈,光明達旦。明日,目連以袈裟扇之,燈光益明。佛言:「此光非汝威神之所能滅,此母宿世已供養百八十億佛,卻後三十劫當得作佛,號曰『須彌燈光如來』,只因宿世未嘗布施,故今貧窮。」
〔按〕所謂修慧不修福,羅漢應供薄也。然則布施之事,誠不可已矣!
竊油現果(其親面述)
崑山石浦鎮,有一觀音堂,荒涼殊甚。康熙初年,有人殺兔於其內,欲烹而無油。一人指佛前燈油示之,其人遂取以烹。食兔甫畢,而兩目忽瞽,遂終其身。
〔按〕若據戒律,則佛前燈油,尚不可以供菩薩,況凡人竊取乎!況又竊以烹兔乎!失明之報,未盡其罪也。
造河船以濟人渡
〔發明〕臨流躑躅,歎隔河千里之難,忽然載而渡之,是所謂絕輪迴逢生也。予人以絕輪迴逢生,其人亦必絕輪迴逢生矣!從江河中渡人,其功固大;從生死中渡人,其功尤大。從江河中渡人者,恩在一時;從生死中渡人者,恩在世世。一切凡夫,皆在生死輪回之此岸,唯有六種大功行,可渡之而到於彼岸。彼岸者,諸佛菩薩超出三界之岸也。六種大功行,即六波羅蜜也,所謂布施度慳貪,持戒度惡業,忍辱度瞋恚,精進度懈怠,禪定度散亂,智慧度愚癡也。 下附徵事(一條)
志存濟溺(《懿行錄》)
明楊少師(*官名)榮,字勉仁,閩之建寧人,世以濟渡為業。時遇溪漲,沖毀民居,溺死者順流而下。他舟爭取貨物,獨少師曾祖與祖,專意救人,貨物一無所取。鄉人共笑其愚,答曰:「我渡值,足以自給,妄取非吾願也。」迨少師父生,家漸裕。忽有道者過,曰:「汝祖有陰功,子孫當貴顯,宜葬某地。」遂如言葬之,即今白兔墳也。後生少師,弱冠登第,位至三公,曾祖、祖父,皆贈如其官。
〔按〕康熙丙子年六月初一日夜半,崇明縣海潮大至,飄去沙鎮一十八所,人畜器械,蔽水而下。有人伏於大柴堆上,浮海而來,未及到岸,而岸上居民某,利其柴,漸漸以物鉤取,不意柴堆忽散,其人溺死。方至薄暮,取柴者忽發顛狂,自言:「我一家四口俱死,唯我尚可獨生,今汝既害我,我決不汝饒矣!」其人即於是夕暴亡。可見,志在利人者,己亦未嘗不利。志在得財者,財亦終不可得。善士樂得為善,惡人枉自為惡,良不誣也!
勿登山而網禽獸
〔發明〕同一羽族也,以禽鳥視雞鶩,則大相徑庭。蓋雞鶩之宿業重,故招決定殺果;禽鳥之宿孽輕,故得未定殺果。若登山而網之,是使孽輕者亦招重報矣,其孽非自吾而造乎!《梵網經》云:「若佛子見異類,當默念云『汝是畜生,當發菩提心!』若不爾者,犯輕垢罪。」則見諸禽鳥,猶當發心救度,反欲網而食之,可乎哉?閻浮提山林樹木中,共有四千五百種鳥(出《藏經》)。雖極羽族之變,而其貪生畏死,則一也。彼方藉山以作棲息,乃一旦網之,使其母離子散,招報亦屬非淺!禽鳥之死,不止於網,網既不施,則其不得用弩箭火槍,以及毀巢取卵,益可知矣。
下附徵事(三條)
鸚鵡始末(《賢愚因緣經》)
舍衛國須達長者家,有二鸚鵡,稟性黠慧,解人言語。見比丘來,先告家人,令出迎送。阿難見之,為其說四諦苦集滅道,二鳥聞法歡喜,棲於樹上。以宿業故,為野狸所食;由聞法故,其神生於四王天。佛言:「此鳥盡四王天壽,當生於忉利,忉利壽盡,生於夜摩,夜摩壽盡,生於化樂,化樂壽盡,生於他化自在,他化壽盡,還生化樂,以至四王。如是往返七次,當生人中,出家修道,一名曇摩,二名修曇摩,成阿羅漢。」
〔按〕雖聞四諦,仍被狸吞,知定業之難免也;雖被狸吞,終出三界,知佛法之當聞也。彼求生淨土者,苟其平日精進修持,發宏誓願,無論其不能坐脫立亡,縱使蛇傷虎噬,亦何礙其為生西方乎!
鴿得人身(《法苑珠林》)
唐並州石壁寺,有一老僧,日誦《法華經》及《金剛經》。貞觀末,有鴿巢於其室,俄出二雛。僧日以飯飼之,後俱墮地死,因收葬之。經旬後,僧夢二小兒謂曰:「吾等先有小罪,遂受鴿身,近聞法師誦經,當脫此禽身,託生於某村某姓,過十月後,當誕生也。」僧如期往,其家果生二子,呼為鴿兒,兩兒並應;一應之後,歲餘始言。
〔按〕初生天者,猶憶宿世之事,迨見天女,遂迷失本心,不復記憶。鴿兒之應,猶是初生未忘耳。
骨節寸斷(崑人目擊)
崑山東關外三里,有玉柱塔,壁立江滸,上多鳥雀,有童子慣取其卵。一日登其最上層,正欲毀巢,忽失足墜。時有太倉船過,親見此童從簷際墜下,凡三四顛倒,而後及地,寂然無聲。視之,骨節寸斷矣(此康熙二十五、六年事)。
勿臨水而毒魚蝦
〔發明〕閻浮提大海江湖中,共有六千四百種魚(出藏經)。雖極水族之繁,而其貪生畏死,則一也。彼方賴水以為窟宅,乃無故毒之,使其盡殲厥類,可乎!魚蝦所畏,不止於毒,毒既禁止,則其不得用網罟罾釣,以及張籪絕流,更可知矣。
下附徵事(兩條)
神魚送子(浙中袁午葵述)
休甯縣燕塘村,附近有一大潭。康熙三年,潭內忽產異魚。漁人捕其小者售之,然其魚有格外之臭,買者絕少。有一神魚,遇網即穿,莫之能得。漁人程二恨之,驀以大鐵叉刺魚,魚忽跳躍,以尾擊傷其目,一目隨瞽。程二益憤,將以石灰淹之。魚遂託夢於里長某,里長隨呈縣,出榜文禁之。將半月,復夢魚曰:「吾奉龍王朝齊雲,暫寓潭中,所隨甲兵,半已損折,賴汝得以復返,今將別焉!汝固無子,謹以一男,嗣汝之後,用以報德。」明日風雷大作,近潭茅屋,瞬息飛散,神魚不知所往。
〔按〕袁午葵先生,於次年到齊雲,雇休寧一舟,其舟子,即程二胞兄也。午葵至書於余,而述其事。
鱔救回祿(崇川徐善陳述)
蘭谿童際飛,開藥肆於崇明。康熙癸丑,買鱔魚若干放之。數日,夢鱔噴水救火,旁一神曰:「此酬德也!」寤而不解其故。未幾,其鄰家失火,延燒將及,忽風轉得免。方知為救鱔之報。
〔按〕是歲,余託徐子塑地藏大士,其明年新正,請像來崑,劄中並錄其事,故知之。
勿宰耕牛
〔發明〕(原版本缺五行,每行二十字)牛能代人以耕,不能自免於戮者,其故在於口不能言也!奈何吾具能言之口,能言之手,而不代其號呼乞命,作為短歌,以相感動乎! (附錄耕牛乞命歌)
大杖打耕牛,何不勤勤走。耕牛含兩淚,一步一回首。頸穿足力疲,有苦難開口。望得田禾熟,牛病毛將禿。不念從前勞,反付屠人戮。耕牛怨莫訴,臨去還躑躅。驀爾吐人言,且拜且啼哭:「吾到君家來,報君殊不薄。一面小心耕,一面受鞭撲。餐餐唯水草,未嘗嫌淡泊。吃盡千般苦,禾頭方有穀。穀既在禾頭,賣我置鼎鑊。君得吾之錢,吾受君之毒。腸斷骨猶疼,命在皮先剝。留我過殘冬,天當賜汝福。君既有愛子,吾亦憐鞠育。必欲殺我身,勸君饒我犢。寄語賢牧童,莫打耕牛畜。自恨我前生,何故貪牛肉。半斤還八兩,此理明如燭。官禁殺牛時,吾受屠人囑。得錢容私宰,飽得妻孥腹。不想到今朝,酬償如此速。不見慈心人,化作披毛畜。但見殺生者,臨終惡鬼逐。三代不食牛,名列登科錄。怨怨遞相啖,旋轉如車軸。我是作孽報,君莫為其續。後牛哀後牛,苦楚轉相屬。作此乞命歌,請君三復讀。」
下附徵事(兩條)
三十二頭
舍衛城中,有一長者,其最小婦,名毗舍離,才智無兩,波斯匿王以妹待之。其家有三十二子,皆力敵千夫。最幼一弟,乘象過橋,逢宰相子,擲之橋下而傷。乃欲謀報仇,製七寶馬鞭三十二,陰藏利刃於內。到毗舍離家,每人各贈其一。而又密奏於王,謂此三十二人,天下無敵,今陰懷異志,利刃在鞭矣。王即索之,信以為實,盡斬三十二人頭。函封甚固,送至毗舍離家。而是日毗舍離,正請佛齋僧,見王送函來,謂是助其齋供,歡喜欲開。佛不聽許,待僧食竟,佛為說法,毗舍離遂得阿那含果。然後開函,見是三十二頭,由斷愛欲,不生銜恨。而三十二婦家親族,皆大豪貴。共集兵馬,欲往報仇。王時大恐,趨至佛所,兵遂圍繞祇洹,伺王欲殺。阿難問故,佛言:「過去世,此三十二人,共盜一牛至老母舍,將欲殺之,老母歡喜,為辦殺具,食之皆飽。爾時牛者,即今王是;盜牛者,今三十二人是;老母者,即今毗舍離是。由殺生故,多生以來,常被其殺;由老母見殺歡喜故,多生以來,常見三十二人被殺愁苦。」於是三十二婦家,聞佛所言,忿怒頓息,不敢攻王,向王懺悔。王亦釋然,不問其罪。
〔按〕三十二人,生輪迴豪貴,復自有故。佛言:迦葉佛時,有一女人,以香塗塔,三十二人共往助之。故多生以來,常輪迴尊貴,恒為母子。今值佛故,各得道跡。
一牛三還(《感應篇解》)
萬曆己丑,太原船戶王彥須,借富翁某銀一兩八錢,未償而死。一日,富翁見王腰繫白帶,走入牛坊,少頃,報牛生犢,視之,腰下有白紋。牛既壯,使牧人賣之,囑其止取價一兩八錢。路遇何屠,如其價買去。後有農夫,見其強健,欲買以耕田,增價至二兩六錢買得。其牛善耕,且不須人照管。一日無故死山巖下,農恨甚。既而知富翁家賣出,因問此牛何故止賣一兩八錢。富翁曰:「此牛即王彥須也,彼所負止一兩八錢耳。」何屠聞之,始大悟曰:「王欠我肉錢八錢,我故多賣其八錢耳。」久之,農亦恍然曰:「我曾欠王彥須銀未還,然則今亦還矣。」因共歎異。
〔按〕禁宰耕牛,律有明文。每見禁榜徒懸,鼓刀如故者。由於禁之不得其道耳!若其見有牛肉,聽各色人等,皆可持贓出首,衙役一無攔阻,隨拘賣肉之人,根究殺牛 輪迴所,取其盆堂鍋灶而拆毀之。且罰其所有,以賞出首者。仍月月遣人密訪,自無蒙蔽之患。
勿棄字紙
〔發明〕人之所以獨貴者,以其口之能言也,亦以其手之能書也。手能書,則手亦能言矣。然口之所言,僅聞一室;手之所言,可達萬里;口之所言,止於當時;手之所言,可垂後世;口之所言,人以耳聽;手之所言,人以目聽;口之所言,片時即疲;手之所言,千秋不倦。甚矣!字之有功於人也。世間若無文字,則官吏無以為治,政令無以為憑。豈獨家不能家,亦且國不能國矣!人之受恩於字者如此,而謂字紙可輕棄乎!字紙固不可棄,字尤不可棄。不順乎親,終身棄去「孝」字;不友於昆,終身棄去「悌」字。如是逐一檢點,則字之為我棄者,多矣!若夫裹物糊窗,狼藉委置,則所棄者,不過字紙耳。或疑蒼頡造字,開萬古文字之源。但當天為雨粟耳,奈何鬼復夜哭乎?不知世間文字,既有正用,即有邪用。天之雨粟,因正用也;鬼之夜哭,因邪用耳。
下附徵事(三條)
焚經絕後(彙纂《功過格》)
武功縣西有寺,內積毀廢佛經一藏。康對山少時,與同庠五友,讀書其中。時值隆冬,四生用廢經以燒炕,一生用以燒洗面水。對山心誹之,不敢言。其夕,康夢三官排衙,盛怒燒經者,斷云:「皆合滅門絕後。」判用水洗面者,削去前程。復責對山云:「汝何不言?」應云:「吾年幼,心知不可,不敢言耳!」官云:「一言勸解,可免罪矣,今姑恕汝。」寤而志其事於書末。不數年,四生合門病瘟疫死,洗面生試輒不利,以訓蒙終身。
〔按〕世間廢書,皆可焚化,獨佛經不可焚化者。以其福慧及人,遠勝世間書籍耳!蓋同一字也,其間輕重大小,判若天淵,典謨誓誥,固不可與小說同科也。今以不識字者,與識字者較,則識字者勝矣;以略識字者,與博古通今者較,則博古通今者又勝矣。世間書籍,止能說天下事,不能知天上天外事。若博覽佛書,則極龍宮海藏之神奇,前劫後劫之曠遠,十方國土之浩繁,皆能略知其概,胸襟迥越尋常。夫以不識字之人,告以唐虞三代之治,堯舜周孔之名,彼必以為驚於視聽。以僅讀世間書籍之人,示以三藏十二部之文,四十九年所說之法,彼亦以為恍惚難稽。勢固然也!又況改惡修善之因緣,教外別傳之宗旨,其源皆本佛書,而謂焚化可無罪乎?況復褻瀆一至燒炕、燒洗面水乎?將永墮地獄,長劫受苦,永無出期矣!絕門窮困,尚未足以盡其辜也!(炕,北方火床;康對山名海,成化時狀元,文行兼優)。
問:「經之完備者,固不可焚。若既破壞不全,將若之何?」答:「破極若焚,其灰當用淨布包裹,送大江大海中可也。至於卍字,為如來心印,尤不可褻瀆。」
捐灰減算(同前)
槎溪朱寧約,字士豐,留心書法。康熙乙丑二月,以微疾亡。知交哭之,忽甦曰:「吾壽該四十二歲,以平日勤於學字,隨意焚化,散棄其灰,不知珍惜,陰司錄過,減吾五年,今三十七,數已盡矣。諸君當知字灰,慎不可棄。」言訖,仍瞑目逝。
〔按〕若云字既為灰,可以捐棄,則道士焚化章奏,皆在捐棄之數矣。至於瓷器、竹木器所繪字樣,磚瓦兩頭所印福壽記號,往往久滯糞壤中,尤宜禁止。
棄文速果(葛子和麵述)
崑庠葛子和,於康熙二十六年,讀書於西藥師殿之樓下,上為臥室。一日,偶翻溺器,糞漿從板縫滴下,滴汙其所讀之文,題為「成□謂齊景公曰」一節。隨取所汙之文,投之於水,未曾洗滌暴乾焚化。而是科首場之第三題,恰是「成□謂齊景公曰」一節,寫至「周公豈欺我哉」,遺去一字而不知。因而帖出。
〔按〕焚化穢紙,過犯不小,必洗滌之後,乃可化灰付水。
勿謀人之財產
〔發明〕各人之財產,由乎各人之福力,並非設謀之可得者。孔子曰:「富而可求,執鞭亦為;如不可求,從吾所好。」求且不可,況於謀乎?謀人財產,大抵為室家之計,欲以傳之子孫耳。至於為妻孥而作走狗,所弗計矣。《毗婆沙論》云:家中父母兄弟,妻子眷屬,唯增貪求,無有厭足。若識得子女是索債之人,室家是怨業之藪,則大夢頓覺,沈屙忽療矣。豈為其多結冤仇,廣行眾惡乎? 下附徵事(四條)
怨鬼訴母(《怨魂志》)
劉宋元嘉中,諸葛護為元真太守,尋以疾亡。其家眷猶在揚都,僅一長子元崇,扶柩歸,年方十九。護之門人何法僧,利其貲,擠元崇於水而分其財。是夜,元崇母陳氏,夢元崇歷道其父亡時顛末,及被何溺死之事,悲不自勝;且云行速疲倦,暫臥窗前床上,以頭枕窗。夢甚清楚,悲號而覺。遂執燈照床上,果有濕氣如人形,由是舉家號泣。時陳氏有表弟徐道立,適為交州長史;而徐森之,為交州太守。託其按驗,果如夢中所言。乃收其行兇二人,皆置於法。
〔按〕輪迴心喪三年之會,而為殺越於貨之謀,名教負人乎?人負名教乎?
執槍自刃(《繡虎軒次集》)
梁石柱者,睢陵之富室也。有一子,甚愛之。順治末年,子十九歲,病篤,梁悲痛不勝。子忽直呼父名而告曰:「吾前生徐州某也,有三百金,與汝前生同賈。吾病痢,於中途如廁,汝乘隙以利刃刺吾胸死。而又自割手出血,證吾家以盜死。吾沒後,遂生睢陵王氏,二十年前王某,即吾也。汝後吾三年死,亦生睢陵,即今汝也。昔年吾覓汝不得,偶入縣納條銀,忽遇汝於櫃間,吾怒甚,奪拳擊汝,吾亦不自知其所以也。汝因吾素無一面,反不介意。吾歸數日,憤悶而死,故遂生為汝兒,今年十九矣。計吾痘時,汝費若干,延師費若干,聘媳費若干,考試拜門生費若干,其餘零星小費共若干,銀已還清,但命未償耳!然汝遇我甚厚,吾不忍言,當別去,弟恐陰府不能宥耳!」遂死。石柱旦夕哭之,語人曰:「吾子孝而慧,恐吾悲,故設為此言耳。天下豈有父子大倫而如是乎?」未幾,手礪一槍,或問之,答曰:「今年歲歉,吾 輪迴窮鄉,藉以自衛耳。」一日以柄著牆,以鋒著胸,忽大呼曰:「兒待吾自撞可也!」遂奮身向刃一撞,而槍已入胸七八寸,釘於脊骨之內矣。
〔按〕陽間有負恩之人,冥府無不償之債。人知今生之債重,不知來生之債尤重。索現世之債者,居於門首,不敢入內,主人猶惡之嫉之。獨至索宿生之逋,則債主直入內房,安然高臥,使欠債者夫婦兩人,百般珍惜,乳哺懷抱,迨至年既長大,立將家舍田園,盡行盤折,不留一針一草。回思半世營營,無非借本求息,枉為他人作馬牛,豈不愚而可哀哉!
三次投胎(《繡虎軒次集》)
桐城諸生姚東朗,有子十歲,病且死,父母憐之,謂曰:「汝果無緣為吾子耶?」其子忽作北人語曰:「我乃山東某僧也,積三十金,為師兄所窺,推吾墮水中,我呼觀音大士,即見大士云,汝數合休,且往孽也,遂溺死。地方鳴於官,汝於是時,為彼縣令,師兄以吾三十金奉汝,事遂寢。我以沈冤未洗,來為汝弟,即汝亡弟姚嵩紹也,追隨二十餘年,不能追債,因死而為汝子,十年來,三十金償矣,我當去。第汝家有一柱杖,我甚愛之,可燒贈我,以足前金之數。我師兄亦因索此金而來,為汝長女,今嫁溧陽潘氏,有娠將產,我死即投彼胎索命矣。」言訖而絕。
〔按〕此康熙乙卯年,前五月事也。可見六親眷屬無非怨對,方其未說破時,則眼前膝下,皆我骨肉,若被明眼人點破,乃知前後左右,無非索逋之人。世人必欲為索逋者積財斂怨,誠屬何心?
以客作子(其鄰面述)
太倉鎮海衛薑君弼,開米鋪,有客馬淳溪,以百餘金託之,出納無誤者二年,至第三載,託言米為借戶所欠,不免有欺負之意。客乃抑鬱成疾,逾時遂亡。而薑素無子,未幾,妻有娠,及彌月,其鄰忽見馬淳溪至家,詢之薑,乃知已死,俄而收生者出其門,喜曰已得一子矣。
〔按〕此康熙前數年事。
勿妒人之技能
〔發明〕財產是奪得去之物,故用謀;技能則無所用其謀,唯有妒而已矣!究之妒人技能,於己何益?徒自增其煩惱耳。技能有二:有有益於世者,有無益於世者。有益之技能,當敬而法之;無益之技能,當憐而戒之,非唯不當妒,並亦無所用其妒也。
下附徵事(一條)
十子異疾(《遷善錄》)
宋大夫蔣瑗,有十子,一僂,一跛,一攣,一躄,一顛,一癡,一聾,一瞽,一啞,一獄死。公明子皋見之,問曰:「大夫所行何如?而禍至此!」瑗曰:「吾生平無他惡,唯好行嫉妒,勝己者忌之,佞己者悅之,聞人之善則疑之,聞人之惡則信之,見人有得,如己有失,見人有失,如己有得耳。」子皋 嘆曰:「大夫心行如此,須至滅門矣,惡報豈止此乎?」瑗聞其言惶然畏懼,子皋曰:「天雖高,而察甚下。若能改往修來,則其轉禍為福,不患遲矣。」瑗自此改惕,盡反生平所行,不數年,諸子之疾,漸次而 癒。
〔按〕石祁一語,龜兆反臧;宋景三言,熒惑退舍。此即惠迪從逆,吉凶影響之明證也!迂儒力詆因果之說,直欲使聖賢勸世苦心,歸之存而不論,眾皆悅之,自以為是,而不可以入堯舜之道,其茲若人之儔歟!
勿淫人之妻女
〔發明〕人莫愛於妻女,亦莫惡於淫其妻女;己亦莫愛於妻女,亦莫惡於淫己之妻女。「恕」之一字,終身可行,彼此借觀,自當猛省。淫為眾惡之門,古來英流才士,因此遭冥譴,犯王章,捐軀命,覆宗祧者,何可勝算!其所以看得破,忍不過者,止因愛心大濃耳!當淫心勃發時,縱律之以名教,惕之以鬼神,懼之以果報,彼但顧目前之快樂,誰知日後之苦辛。余於少年,曾犯此病,痛自刻責,唯恐世人亦或同此,故著《欲海回狂》集勸世。其中多引內典,但揭「不淨」二字,以為宗旨。苟能諦觀男女二根,極其污穢,從此竭愛水之源,斷淫魔之種,縱有西施在前,視之直如疥癩彌猴,何所容其愛戀!《感應篇》云:「見他色美,起心私之。」夫既見以為色美,則起心私之者自多矣,然則何如見他醜惡,淫心自然不起之為愈乎?
下附徵事(五條)
醜訶美女(《雜譬喻經》)
佛世一婆羅門,生女端正,豔麗無雙,乃懸金於外,募有能訶我女為醜者,當與之金。九十日內,竟無募者。引至佛所,佛便訶言:「此女甚醜,無有一好。」阿難白佛:「此女實好,何以言醜?」佛言:「人眼不視色,是為好眼;不聽邪聲,是為好耳;舌不貪味,是為好口;身不著細滑,是為好身;手不盜他財,是為好手。今此女眼視色,耳聽音,鼻嗅香,身著細滑,手喜盜財,如此數者,皆不好也。」
〔按〕此即貴德不貴色之意也。重在於德,則為薑嫄後妃;重在於色,則為妲己褒姒,邪正之間,興亡立判。
人是革囊(《出曜經》)
拘睒彌國,有摩因提,生女端正,將詣佛所,願給箕帚。佛言:「汝以女為好耶?」曰:「從頭至足,周旋視之,無不好也。」佛言:「惑哉肉眼!吾觀從頭至足,無一好也。汝見頭上有發,發但是毛,象馬之尾,亦皆爾也。發下有髑髏,髑髏是骨,屠家豬頭,其骨亦爾。頭中有腦,腦者如泥,臊臭逆鼻,下之著地,莫能蹈者。目者是池,決之純汁。鼻中有涕,口但有唾。腹藏肝肺,皆爾腥臊。腸胃膀胱,但盛屎尿。四肢手足,骨骨相拄。筋攣皮縮,但恃氣息。以動作之,譬如木人,機關作之。作之既訖,解剝其體,節節相離,首足狼籍。人亦如是,好在何 輪迴?」
〔按〕穢哉!肉軀也。肉軀之內,諸蟲彙聚。據內典云:「人自出胎後,體中即生極微細蟲,為凡目所不見者,共有八十種。此外大而可見者,惟胃中蟲耳。世人所食之物,自喉入胃,其蟲歡喜,在內低昂屈曲,飲食方消,濕者歸於膀胱,渣滓歸於大腸,臭穢難近。」今以堂堂丈夫,偏欲於臭穢難近之 輪迴,用盡心機,多方留戀,是誠何心?《大寶積經》云:「菩薩觀諸眾生,耽嗜淫欲,便作是念,此等眾生,曾輪迴母胎,臥息停止,生由產門,如何無恥,共行斯事!」嗟乎!不思則已,思之誠可愧也。
男根不淨(《禪秘要經》)
經云:男子周身四百四脈,皆從眼根布散,流注諸腸,生髒之下,熟髒之上,於其兩邊,盛青色膿,如野豬精,臭惡難近。至陰藏輪迴,分為三支,如芭蕉葉紋,有一千二百脈,一一脈中,皆有風蟲,細於秋毫;風蟲之外,有筋色蟲七萬八千,圍繞如環。眼觸於色,風動於心,心根一動,四百四脈皆動,八萬戶蟲一時張口,眼出諸淚,其色青白,化成為精,從男根出。
〔按〕佛告優填王:「世有淫夫,恒想睹女,為欲所使,如奴畏主。貪樂女色,不計九孔惡露之臭穢,注心在淫,吮其涕唾,玩其膿血,珍之如玉,甘之如蜜,故曰欲奴。」
女根不淨(《禪秘要經》)
又云:若有眾生,貪淫風動,晝夜思欲,如救頭然,當疾治之。治之之法,當先觀子髒。子髒者,在生髒之下,熟髒之上,有九十九重膜,如死豬胞,滿盛惡露,形如馬腸,上圓下尖,直至產門。中有一千九百細節,如芭蕉紋,八萬戶蟲,周匝圍繞。人飲水時,散佈四百四脈,諸蟲食之,即吐敗膿,其色如血。復有細蟲,遊戲其內,積之一月,無可容受,所以女人必有經水。
〔按〕邪淫之人,往往愛觀女色,吾正惜其觀之不親切耳!苟能親切,洞然窺見底裏,彼必有不欲觀者矣!
引經策發(同前)
佛告阿難,若有四眾,著慚愧衣,服慚愧藥,欲求解脫者,當學此法,如飲甘露。想前子髒,乃至女根及男子身內諸蟲,張口豎耳,瞋目吐膿,靜氣數息,一一觀之,如掌上螺紋,閉目開目,了了皆見。此觀成已,欲火自息,縱見天子天女,猶如癩人,自身他身,乃至盡欲界眾生,亦復如是。若服此藥,是大丈夫,天人之師,不為愛恩大河之所漂沒。當知是人未出生死,其身香潔,如優缽羅,人中香象,龍王力士,摩醯首羅,所不能及。
〔按〕此觀成後,又加以九想觀,則一片淫心,自然冰釋。

勿唆人之爭訟
〔發明〕爭與訟有別,爭者,僅形之於口角;訟,則直見之於詞狀矣!從來善鬥者必死,好訟者必亡。一經失足,身家蕩盡;如蛾赴火,欲悔無由。究其所以致此者,大抵非因田房起見,即為鬥毆興波。為田房者,無不愛惜錢財,豈知一經對簿,必致費盡錢財。為鬥毆者,無不欲顧體面,豈知一跪公庭,翻成削盡體面。彼訟而敗者,固已爛額焦頭;即訟而勝者,亦復驚心喪魄。與其身亡家破,始悔橫逆之當容,何如理諭情饒,先絕公門之片紙?忍耐者,方為智士;唆人者豈是良民?唆人爭訟者,非欲蚌鷸相持,從中取利,即是私仇公報,借刀殺人耳。究竟風息浪平,灼見此中之構鬥,豈不枉為小人,自傷陰德乎? 下附徵事(三條)
累世未訟(《師古編》)
唐雷孚,賦性仁慈,與物無忤,自先祖樞,以忠厚傳家,至孚,凡十一世,未嘗訟人於官。後孚登進士,居官清白,位至太子太師,人以為積善之報。
〔按〕未克有容,先學忍耐,忍耐之久,度量自能寬和。昔謝逑,性惡詞訟,鄰有侵其地者,或勸其訴之官,逑笑曰:「彼占得地耳,安能占得天?」遂不與較。量小者烏足語此?
見機免禍(彙纂《功過格》)
和州某村,有居民,養鵝百隻,一日,因食其鄰稻,被其擊死至五十餘隻。民妻見之,始亦甚怒,忽轉念曰:「設或成訟,力不能勝,必欲勝之,所費甚多,且我夫已醉臥,倘或聞之,必起相毆。禍且不測,不如忍耐。」立命以鵝醃之。次早,鄰人忽自暴死,其夫醉醒,知之,乃云:「設昨日早使我知,我必乘醉去毆,今日破家必矣!」
〔按〕人於忿怒之時,忽作退一步想,便可保全身家性命,消釋煩惱怨家。觀於民妻之一忍,所全不既多乎!昔范文正公云:「心中忿怒不如休,何須經縣又經州?縱然費盡千般計,贏得貓來輸去牛。」
貴子忽夭(《感應篇》)
蘇州府吏何應元,生子名紳,方四歲,至外祖家,路經淩家山,至更餘,忽見人馬燈火來,遇兒至,即驚避曰:「何爺在此?當避之。」於是人馬燈火,俱從他道去。乳母回,述其事,應元以子必貴。年十七,忽雙瞽。應元恚甚,聞直塘有道士能招神,因叩之。神附乩云:「汝子應得科第,只因汝作吏時,受人之賄,曾造款單陷數人於獄,天絕爾嗣,此子將生有德之家矣!」未幾,紳果死。
〔按〕與我有緣,方為子孫,有緣之中,賢愚畢備,存乎人之自招耳。赫赫貴胄,竟以一款單殺之,可哀也已!
勿壞人之名利
〔發明〕名者,立身之具;利者,衣食之源。求之甚難,壞之甚易。於欲壞之時,想到求者之辛苦,忍乎不忍。逆風揚灰,往往先汙其體;仰口唾人,有時反墮於面;理勢固爾!是故壞人之名者,顯然損自己之品望;壞人之利者,隱然消自己之福緣。
下附徵事(一條)
入闈償業(《闈中共見》)
合肥許某,望族也,其兄曾為某省學政。有保等士子,勉措二百金,託許拔在三等。許收金諾之,偶以多事遺忘,未與幹事。比案發,而此友竟置六等。其人自念名利兩失,遂縊而死,妻亦抑鬱病故。至康熙庚午,許某入場應試,自見其人立在號房內,頓發昏迷,自解考具上所結紅線,逐一接長,繫在頸內,自懸其身於號口,頸中只有一線,而兩足已離地尺許,舌隨吐出。號軍急稟監臨,時監臨者,為總憲傳公,敕號軍速解救甦,許乃發狂作鬼語,因備述昔年得財誤事顛末。俟門開,拔歸寓所,未幾,復於寓所縊死。
〔按〕一線而懸一人,豈復理之所有?而許某之事,固已萬目共睹矣。乃知業果到來,報應誠有不可思議者。推而極之,末劫三小災到時,人觸草木,皆如利刃,盡遭其難。而世尊受木槍之報,以尺許之木,能穿破大青石,而且 輪迴輪迴相隨也,豈不益信?
勿破人之婚姻
〔發明〕男家曰婚,女家曰姻。婚者,取昏夜之義,言此禮但當昏夜行之,不可施之於白晝也,有慚愧之意焉。姻者,取因人之義,言當因人以敦倫理,因人以為榮枯也,有從夫之意焉。婚姻之事,兩姓合好,以之上承宗緒,下啟後昆,中洽親屬,因緣非小。大抵此事,皆定於宿生,非獨自己不能主,即兩家父母,亦不能主。從善緣而來者,其和好之念,不遂不休;從惡緣而來者,其毒害之情,不結不止。固非人力之所可破也。要其所以欲破者,不是出於挾仇,即是起於嫉妒。無論破於未成之先,或破於既成之後,其罪一而已矣。有意破人,固是不可,然而相女配夫,相夫配女,則又不可不慎。或年齒懸殊,難必齊眉偕老;或賤良各別,並非戶對門當,是亦未可草率。至於室家之貧富,相貌之妍媸,則非所當計矣。 下附徵事(兩條)
得書改過(《孫侍郎記事》)
侍郎孫公,初名洪,少時與一窗友,共遊太學,相訂兩家音信至,各無隱匿。一日窗友得家書,秘不示孫,詰之,乃云:「書中偶有一語,恐敗兄之意興耳。」固索之,乃出其父手書云:「昨夢至一官舍,依稀見過登科錄,汝與孫洪,皆列名籍內,但孫兄名下,有一行朱字云:某年月日,為某姓人寫一離書,因被天譴,削去其籍。」孫遂愕然,友問:「果有其事乎?」孫曰:「此近日事也。弟在某州,適見翁媼兩人,相詬求離,無人代筆,倩(*請人做某事)余屬稿耳,初無他意。」友曰:「夢境恍惚,未足介意,況才學如君,何投不利?」及就試,友果高捷,而孫已下第,方信前夢不誣。孫因怏怏,友曰:「勸君勿憂,待弟西歸,仍為合之,何如?」因問翁媼里居姓氏,尋至其所,夫婦俱未有偶,乃為具道前事,置酒合之如初,隨馳書報孫,孫不勝感悅。其後孫以太學內舍生,免省試,歷躋膴仕(*高官厚祿),屢典大郡。所至遇有離婚之事,輒為宛轉調護,多所曲全。
〔按〕宋末,臨川王某,妻梁氏,被元兵掠去,不屈而死。越數年,夫謀更娶,議輒不諧。夜夢故妻,曰:「吾已生某家,今十歲矣。七年後,當為汝妻。」明日遣人跡之,果然,乃以禮致聘,一言而合。然則夫婦因緣,其容輕破乎?
離書現果(《勸懲錄》)
順治戊戌科會試,點名時,有浙江孝廉某,筆中搜出離婚書稿,監臨大怒,杖而枷之,革去舉人。叩其故,乃其窗友,欲得某人之妻為妾,孝廉為彼畫策。先誣之以惡名,令其夫怒,欲出妻;然後從中說合,代其寫就婚書,誤將其稿塞入筆中也。
〔按〕甚矣!天條之最惡破人婚姻也。無論既婚之後,不可輕言離異;即未婚之前,如或已定,亦不可變更。昔崑邑有一舊姓,貧而無子,止生一女,薪水之計,皆其義仆周給。歷有年月,家主深感其惠,還其券而優禮之。而義仆適有一子,聰秀,主人欲與結婚,固辭不敢,強而後從,彼此甚相得。未幾,主人夫婦皆死,撫其女為養媳。逾年,主人之宗族,以良賤不婚為名,索詐不已,至於成訟,官斷離異。義仆竟以此破家。族人不能養其女,女卒以窮餓抑鬱死。女死未幾,附於族人之身,歷道其故。凡同謀者數人,皆得暴疾,相繼而亡。
勿因私仇使人兄弟不和
〔發明〕兄弟與我,乃分形同氣之人。雖有長幼,皆受父母恩勤鞠育。苟其不和,即是得罪父母;若使人不和,即是使人得罪父母。繼庶兄弟,雖有大小,總是與我同父連枝,與之不和,便是薄待骨肉;若使人不和,便是使人薄待骨肉。宗族兄弟,雖有親疏,皆受祖宗蔭庇栽培,與之不和,分明輕慢祖先;若使人不和,分明使人輕慢祖先。故知私仇之報復甚小,不和之貽害甚大。人若真能孝友,方將自愛其兄弟,以及人之兄弟,豈忍以私仇之故,而使其不友於弟,弗恭厥兄乎?
下附徵事(一條)
邑神示罰(其親面述)
嘉定張某,有兄弟二人,分產之時,兄應還弟銀一十幾兩,而兄以他項支吾,意欲負之。弟貧且朴,爭之不得,乃質之於先所經手之嫡叔。伊叔以兄富且能,反左袒之。弟忿,乃於康熙丁丑年夏,為疏一通,焚於邑神之廟。越五日,不見有感應,乃復為一通以奏之。其明日,伊叔死,伊兄死,己亦隨死,俱追至城隍廟。神責曰:「汝三人俱未合死,追汝等來者,為一詞狀,欲審明耳。」顧其兄曰:「汝實該還弟銀十五兩七錢,奈何圖賴?責三十板。」又顧其弟曰:「此種事,何不訴於陽官?而褻瀆陰府,責二十五板。」又顧其叔曰:「汝為叔父,何不從公剖斷?乃媚富欺貧,使汝幼侄結訟至此,亦責十板。」審訖發回,而三人已瞑去大半日矣,皆呼腿上甚痛,視其坐 輪迴,皆發青紫色,各臥十餘日而後起。
〔按〕伊叔於幼侄,本無私仇,特緣勢利耳。豈知冥中細賬,代其登記,如此精詳乎?故陽世有冤抑,陰司無枉濫;陽世能通情,陰司但執法;陽世問官,不過就現在剖斷;陰司論事,直欲將前世乘除。人若遇冤枉事,譬之於前世,則忿心自釋。猶記壬戌年,余聞嘉定南翔鎮,陸宸求家一事,乃至鬼在冥途,亦憑文牒來往,不能擅渡關津。其年,宸求之侄婦病,有鬼附之。自稱徽州婺源人,在江北販魚蛋,被其行家盡欠其銀,貲本俱喪,憤恨而死。隨訴冥司,冥官謂此事特還報耳,不必訴也。乃以冊籍一本示余,儘是余前生所欠彼物,因而怒心頓息。冥官給我一憑帖,令我還家,頃我道經於此,被汝家小婢,以穢水潑出,汙損我憑,難以歸矣,可速給還。宸求謂憑是冥間之物,我何能為?宜再到給憑之所,乞其重給,乃可得耳。鬼云:「我已到此地,前有城堡,後有關驛,欲去不能。」宸求曰:「然則奈何?」鬼云:「此地某鄉有某人,作來可用。」陸即遣使請來,乃一老人也。告以故,老人亦未諳憑式。又問一道士,乃能寫就,並設肴果祭之。鬼得憑大喜,極其稱謝,囑家人急宜延醫調治。鬼將出門,復入告曰:「汝家有二犬,睡門首,可送我出。」陸如言送之,鬼杳然竟去,陸之侄婦亦病癒矣。誰謂陰陽異途,有二理乎?
勿因小利使人父子不睦
〔發明〕父子之倫,重於手足。兄弟鬩牆,已成凶德;父子乖異,更滅天倫。假令他人於此,以利己之故,使我父子參商,骨肉嫌隙。哀哀父母,顧似續而感傷;濟濟兒孫,對庭除而負疚。於心何忍?於理何安?所以古來聖賢,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;幼吾幼,以及人之幼;必使家家菽水承歡,戶戶高堂具慶,而後吾事親之心方慰,而後吾教子之念方安;不然,彼此反觀,其為不孝不慈也大矣。不睦之故,亦有多端。非因語言鬥構,即因財帛交關;非為前後父母,有偏憎偏愛之私;即為嫡庶弟兄,起為厚為薄之見。要其歸之於利,則一而已。所謂小者,非必錙銖之謂也。縱使家舍田園,較諸父子不睦,則亦小矣。若以文害辭,恐違帝君垂訓之意。 下附徵事(一條)
誘子傾家(《丹桂籍》)
富人有徐池者,與徐八居址相近,見其房屋壯麗,百計圖之。八初無售意,池乃設計,誘其子以賭博,遂至廢家,卒賣其屋於池。徐八大恨,於是父子不睦,憤悶而死。未幾,池之三子五孫,皆得重病。夢其祖曰:「禍將至矣!汝憶前日得屋之故乎?此徐八為祟也,彼將訟汝於冥司矣。」池懼,禱於邑神。方入廟時,見一丐者,作驚駭狀。或問故,乃私告曰:「昨夜偶臥殿上,見有人手執訴詞,訟徐池以誘子蕩產者,不意徐池適來祭禱,是以異耳。」池聞而益懼,不逾年,而池病不起,死亡殆盡。
〔按〕以覬覦房屋之故,遂至設謀陷害,壞人子弟,離人骨肉,必使其傾家蕩產而後已,其心可謂險矣!昔江右趙尚書,與省元常某為鄰。常有美園,趙因設計求之,常乃為詩一律,並書券送之,曰:「乾坤到 輪迴是吾亭,機械從來未必真;覆雨翻雲成底事,清風明月冷看人;蘭亭禊事今非晉,洞口桃花也笑秦;園是主人身是客,問君還有幾年春?」趙得詩,歸券弗受。較之徐池,可謂早知覺悟,轉禍為福矣。
勿倚權勢而辱善良
〔發明〕權勢所在,烜赫固易,衰敗亦易。當其烜赫之時,則侍候者盈門,趨附者如市。偶發一言,無不奉命。及至衰敗之候,則親附者皆去,受恩者如仇。剖心相示,置若罔聞。同此一人,而炎涼異態,自古皆然。故知自己有權勢,尚不可恃,況倚人之權勢乎?況又倚人之權勢而辱善良乎?夫以善良而辱之,罪也;且復倚人之權勢而辱之,罪之罪也。貴有貴之權勢,富有富之權勢,官有官之權勢,吏有吏之權勢。權勢不同,而倚之者則同。可以倚之,即可以辱之矣。善者,反於惡之謂;良者,別於賤之稱。善與良,皆 輪迴無可辱之地,皆存不屑辱之心。此而必以權勢辱之,視夫淩辱庸流之輩者,又有異矣。 下附徵事(三條)
希旨誣良(《冥祥記》)
梁曲阿人宏某,家貲巨富。往湘州販木,經營數年,始購得巨木數筏,皆長五十餘丈,世所罕有。時武帝欲為文皇帝陵上建寺,欲購名材。而宏氏之木,適運至南津。南津尉孟少卿,希朝廷旨,妄思擢用。乃搜取宏氏所齎衣服財物,誣為劫取。又云:造作過制,非商賈所宜。遂沒其木筏入官, 輪迴以重典。宏某臨刑之日,命妻子多具黃紙筆墨於棺中,又書少卿姓名數十,吞之。方過一月,少卿忽見宏某來索命。初猶捍避,以後但言乞恩,嘔血而死。凡諸獄官,及主書舍人,預此獄事者,幾月之內,相繼夭亡。皇基寺營構方訖,隨遭天火,柱木之埋在地下者,皆化成灰,無有留餘。
〔按〕甚矣!末劫之福德漸減,貨物漸低也。自梁至今,不過千餘年耳,此時求深山中二十餘丈之木,已不可得,況五十丈乎?總是人愈貧,則財木之遭斧斤也愈急,矧又加以地力之漸薄乎?隋唐以前,稻禾之穗,皆長盈尺。而菜果之甘美,花卉之香豔者,漸漸今不如昔。嗟乎!此種事理,措大有所不知,即或告之,又有誰信之?
仆犬證贓(彙纂《功過格》)
柳勝,字平之,卯金鄉人也。濫膺仕籍,武斷鄉曲。性貪惡,苟可得財,雖親戚弗顧。適有殷述慶,蒞茲土,兩人同惡相濟,得鏹(*錢幣)中分。遭其毒者,無不哭訴於神。未半載,柳勝暴死,死時七竅流血。不數日,述慶亦以惡疾暴亡,入斂偶遲,遍體蟲出。勝一老仆,忽與一家犬,同日斃。越一宿,老仆蹶然坐起,告妻子曰:「吾適至冥間,見王者坐殿上,吏卒傳命甚嚴。階下押二人至,即主人與殷某也,榜拷笞掠,不忍聞見。又敕吏取一薄至,即記吾為主人領錢之數,而黑犬則又常隨我出以領錢者也,故並勾吾與犬以為證。俄而,殿上呼曰:『柳勝、殷述慶,押入地獄,不以赦原!』特放我還陽者,蓋欲籍我以宣示世人耳。」
〔按〕殷令當權,已是播惡於眾,況復加以助紂為虐者乎?泥犁之報,固難免矣!
因辱致斃(談公濟述)
崑山角直鎮邱孟華,其甥為鄒壽,家庭不睦。孟華曰:「不如以官法從事,或可辱之。」遂囑其子聖時,以名帖送當事,受杖公庭。壽與聖時為表兄弟,見其用官勢以辱之,大恨,遂發狂疾,後復縊死。越三年,聖時得疾,百藥不效,忽鄒壽附於身,備述前事,且言欲以刀刺聖時。親戚視其脅下,果若有傷,因慰之曰:「汝今已死,不可復生,盍若以懺力度汝。」鬼曰:「事已發東嶽,余亦無可奈何,即日審矣,必同汝去也。」不逾日而卒。
〔按〕此康熙丙子年八月二十三日也,余復以此事,訪諸其親友,與談姓之言同。
勿恃富豪而欺窮困
〔發明〕富豪窮困,各有因緣。雖其所以致此者,皆由宿生自己之故。然就現在境遇,則苦樂天淵矣!人輪迴富豪之地,宜常存忠厚之心,危懼之想,兢兢自持,每事哀憐窮困,方增自己之福。若因其可欺,從而屈抑之,驅使之,淩虐之,或以巧計籠絡之,或以重息盤折之,則此中不可問矣。況貲財田產,反覆去來,今日荒煙蔓草,即當年之舞榭歌樓,安在富豪之不轉為窮困乎?則何如早存厚道之為愈乎?
富豪之人,本欲長據富豪之境,惜乎反種窮困之因。其患只在不知因果,忘卻本來耳。《譬喻經》云:「智者思惟財物,不可久保。譬如失火之家,智者明知火勢,火未至時,急出財物,舍雖燒盡,財寶全在,更修屋宅,廣開利業。智人植福,勤修布施,亦復如是。愚惑之人,但知惜念,匆匆營救,不量火勢,蕩然滅盡。屋既不救,財復喪失,慳吝之人,亦復如是。」乃知不欺窮困,正所以善保其富豪也。 下附徵事(兩條)
不欺窮困(《感應篇註證》)
麻城縣一縉紳,積貲千金,將贖二十年前所賣之產。子方十二歲,知之,問父:「得吾之產者共幾家?」父曰:「約二十餘家。」又問:「彼家得業後,所費幾何?」父復以中席雜費告之,子乃徐言曰:「如是贖來,彼家吃虧甚矣。縱使贖歸,必傷陰德。且吾有銀,何患無田?必欲爭取二十餘家養命之產也!況小家之置產也難,吾家之得田也易。縱使彼家,即以原銀置田,畝數隻存一半。矧銀錢到手,易於花費乎?」父默然良久,乃云:「吾兒所言甚是有理,但墓旁之田一十八畝,定當取贖,以供祭掃,餘則不必矣。」子曰:「審如是,當以時價平買,不必向之言取贖。」父亦從之。由是鄉人感激,常在猛將小祠中禱祝。後其子十八歲,即聯捷,以部司擢嚴州守。一日騎馬過橋,馬躍渡河,忽見空中猛將手扶,端坐橋旁,方悟向來鄉人禱祝所感。後享年至八旬有餘。
〔按〕按契贖田,其理甚正,似亦無損於人。乃以如此弱齡,而能推見至隱乃爾,宜其神人交敬,福壽兼隆也。
動人惻隱(《功過格》)
衡湘梅公,初為固安令。一日有內監,饋公豚蹄,乞為追負。公烹蹄,召內監飲。並呼負債者至前,訶之,其人訴以貧。公叱曰:「貴人債,敢以貧辭乎?今日必償,少遲,死杖下矣!」負者泣而去,內監意似惻然,公復呼來,頻蹙曰:「吾固知汝貧,然則無可奈何!亟賣爾妻與子,持錢來。但吾為民父母,何忍使汝骨肉驟離,姑寬一日,歸與妻子訣別,此生不得相見矣。」負者不覺大慟,公泣,內監亦泣,辭不願償,遂毀其券。後公至侍郎,功名特顯。
〔按〕既不徇內監之囑託,復不傷內監之情面,使一片貪暴之心,潛移默化者,其機止在動其不忍之良耳。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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